在清明，为你留支花

春天，无数的花在舒展身姿，竞相开放。而我，却独爱那农田里平凡的油菜。

老家门口，有一大片油菜，不过，那也只是曾经。但是，曾经的事，曾经的人，却在记忆中越活越鲜明。

那年那月，仍是一个春天的日子。阳光无限好，村里只见一个一个手拉手的大人与小孩往城里赶，听说是去一个叫“红梅公园”的地方赏花。我死乞白赖地拉着奶奶的衣角，吵着闹着要去城里，甚至干脆往地上一坐，对着地面拳打脚踢。结果却无济于事，奶奶接着到地里忙她的活去了，走前还不忘说一句：“这孩子，脾气像个谁啊。”我只好在村子里到处乱晃。家门口的油菜花开得正艳，在阳光下似金豆般一闪一闪，却无人赞叹它的美丽，放眼望去，只有一片金灿灿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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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前的大娘穿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拎着铁皮桶蹒跚地走向井旁。村里人都说她可怜，年轻时漂亮得不得了。浓眉大眼，高鼻梁，小嘴巴，冰肌玉肤。手指细细长长，在家里从来没受过苦。都是因为年轻糊涂，嫁错了门儿，居然嫁给了个嗜赌的窝囊人，家当全给输光了。这块油菜花地就是她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她看到我，满是欢喜，摘了一朵地里的油菜花给我。她边打水边对我说：“不能去看花没关系，油菜花也好看。”是啊，这油菜花星星点点，有的还被青绿色的外壳包裹着，毫不惹眼。可是，当它们成群结队的在一起是如此夺目动人。没有城里的花没关系，我有乡下的花；没有城里的人没关系，我有乡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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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她就搬走了，连那块油菜花地也被输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她家门口还贴着“欠债还钱”的条子。花开了，人走了。人不会再来，但是花依旧会开。

一晃，又是好几年。关于她的谣言也是琐琐屑屑，分辨不清是真是假，直到邻村的田地里竖起一块新的墓碑。没有人为她的离开流泪，她走得悄然无声，活得明明白白。

忘不了的曾经，忘不了的人。我摘下一朵油菜花，放在她的坟前。就让我在清明，为你留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