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路上的那个人

桑树下光影交叠，日光透过几处枝叶的缝隙，斜斜地落在我的脚边，光斑细碎地交缠在一起，那牵着我一路成长的他，清癯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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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由于母亲工作繁忙，我白天便住在祖父家，每天晚上母亲下班后才来接我。记得旧式小区楼下的路灯昏黄，几乎隐入夜色，身侧的翠竹被勾勒出一圈轮廓，庇护着身下的一处竹笋。抬眸，发现窗檐前的祖父静静伫立着，目送我回家。我眼睫湿漉，看着灯光照在他银白的发丝上，那一幕定格在我的回忆里，这么多年，一直温暖我心。

时光从指尖溜走，楼下的竹笋抽出新芽，一旁的翠竹多了几处斑驳。从我记事起，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祖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吊灯下，祖父狭长的眼眶因岁月的厚重而下垂，抹去了原先锋利的眼角，生病的身体几乎撑不住他舒展的灵魂，但他依旧执着地画着那一如从前青翠坚挺的墨竹，染上半层灰蒙的眼珠中折射出他坚韧的目光。

祖父苍老的手像枯老的树皮握着和他相差无几的竹竿毛笔，有着轻微的颤抖，佝偻的身躯不时传来一阵咳声。我望着他，不解地问：“爷爷，您为什么不歇一歇？”他用那只打手抚摸着我的头，勾起嘴角，慈祥的笑着，眼中溢出坚定的光芒。“喜欢一样东西啊，有时就让人停不下来，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就懂啰！”我望着祖父，又看看他书桌上的画。他笔下的竹栩栩如生，墨色晕染出的翠竹，绽开在纯白的宣纸上，彰显着他的坚毅。

一天放学，推开祖父家陈旧的木门，却意外地没有往日浅淡的墨香，我疑惑地将目光投向屋内，就见祖父眉梢欣喜，神情激动地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我看着这个老人，他满脸皱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自豪的神情，看向盒子的眼睛里好像泛着光。眸中映出了盒中那枚熠熠生辉的“光荣在党五十年”的勋章，鲜红耀眼。我一下就读懂了祖父的热爱与坚持。原来是祖父对国家的爱，寄托与他对国画的坚持，风风雨雨几十载，让他不惧困难坚韧执着。可是祖父那孱弱的身体，没能坚持多久就病倒了。他在疾病中画下了他最后的一幅画——劲风中向阳的墨竹。当楼下的竹笋变成青竹，积上薄雪；当灯边的翠竹终是失了青翠，埋入泥土。祖父去世了。

他的画从此代替着他伴我成长，让我向阳而生，向着风雨，不惧困难。过去几年里，桌角的一叠宣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竹叶，在不断地练习中，墨竹在我的笔下日渐生动，可祖父大概看不真切了，因为天上离我的画台很远很远。

眼前又浮现祖父眼中特有的光，他向阳而生，向着他的信仰，有对国对传统文化至死不渝的热爱与执着，他的一生都在用墨色演绎这红色文化。

我依旧站在祖父家的楼下，我知道楼上已没有了他的身影。望着光影中的窗棂，隐约中感觉祖父那慈祥的目光似乎还在看着我，那目光将永远伴我成长，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