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老人

玉月衬着幕布似的漆黑色的天空，冰雪在老人的脚下咯吱咯吱地响。

那是辆老式的自行车，轮子每转一圈，就会有刺耳的声音传出来，旁边的路人皱着眉捂着耳朵走。车的后座上有一个木盒，一尺半见方，上面略鼓。如果是十年前，你看见了这个盒子，那是绝顶好看的。可是今天它已不成样子了，上面的漆大多都掉了，下边还有一个洞。那略鼓的上面有一排排整齐的小眼，上面零星地插着几根糖葫芦，你可以数出数来，1、2、3……14，一共十四根。

老人穿着破旧的棉袄，上面沾满了油渍，他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不时还有气无力地喊出一句“冰糖葫芦喽！”街边烧烤店里的小二在游戏时发出声音来。那声音好像是在叫他，他本能地回了下头，以为又有生意了，确认不是后失望地向前走去。

老人忽然停下来，手向后座动了一下，悬在半空中，之后又扶着把手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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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胡同，是一条街，街两旁有路灯，可是没亮。四下没有人，不算太黑，只有月亮为他照亮。

他又停下来，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又环视了一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一根糖葫芦上掰下一片糖，放在嘴里让它慢慢地熔化。他实在太饿了。

老人叹了口气，又拐进另一个胡同，两边的墙皮已经剥落，阴风怒号着，前边很黑，突出出现点光亮来，彩色的，有红的、蓝的，依稀地组成两个人形。

两个戴满彩饰的阿飞走了过来，一个是飞机头、满脸大胡子，另一个个头很小，裤子补丁连着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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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头，拿14个糖葫芦。”

“哎。”老人转身去取，拿过来后给阿飞一人七根。两个阿飞转身想跑，老人单薄的身子横在他们身前。

两个阿飞相视狡猾的一笑。

矮子给老人一个嘴巴，扇得他老牙晃动。黑胡子又朝老人肚子上踹去，接着给他膝盖一脚。老人倒下去，眼前变得模糊，最后一片黑暗，耳边是阴森的狂笑声和东西碰撞的声音，只觉得一股腥热的东西从嘴里冒出来……

等他醒来，已是午夜了。他挣扎着用手撑起身子来，啐出一口血和一块硬硬的东西。

木盒已经碎了，里边的钞票还在，可是已和污雪搅成一团。老人爬到木片旁拾起木片，又跪着从雪中拣出钞票的碎片。

老人哽咽了一下。

老人扶起车子，一瘸一拐地踩着浑浊的雪水，向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