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有,你会不会在我心上
如果你没有,你会不会在我心上。
——题记
你总是外人眼中,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幼儿时咿咿学语,含糊在口腔中的那个音调是"ba"。
孩提时歪歪斜斜的字迹,端端正正傲然挺立的那个字是“爸”。
少年时眉目青涩地细细偷看好看的男生,总要下意识地和你的浓眉大眼一一对比。
说到这些,妈妈总是细谑着骂我是“白眼狼”,玩笑中带着依稀怒气。
是呵,有是默默想起,这细节中真的透露着心底的小秘密,如细细泉水淙淙流过,缓缓滋润着周围的气息。
可,哪有那么简单美好的事呢?生活总是有那么多无奈的假设条件。如果,如果你没有,我会多幸福地带着你刻在我心中的高大背影生活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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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但你有。当我再次以孩童无邪的眼神回望,经不住一阵颤抖--看看,我究竟熬过了怎样的一段荒芜?
爸爸,我轻轻地唤你。至今也不明白,笑起来如阳光般灿烂的你,怎忍心让那时天真的我,泪流成河。
如果你没有偷偷跑到街头的“爷爷”家去,该多好。以前我们有块小菜地,起初你还带我一起打理。松地、播种、捉害虫,肥沃的土地中蕴藏着无限的乐趣。胖胖的小手在地头一伸一伸地捕蝴蝶,任性地嘟着小嘴依然兴致不减。你不时地喊我笑着帮我盯住蝴蝶,装得像孩子一般与我雀跃,才不理会旁人的目光。那块地真是宝藏,秋天结了五彩斑斓的一片。蹲在炉边烤自己的玉米,任由香味萦绕在唇齿之间。
但是你去了,还“朝九晚五”地严格遵守时间。妈妈那么勤劳,才不会让地荒草遍野。还是秋天,还是放眼的赤橙黄绿,可满盛成熟的田野,分明弥漫着一种忧怨:是透过妈妈单薄身躯淌下的汗,夹杂着一个年轻母亲的倔强的怨念。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咀嚼着蔬菜,难道就没有苦涩的感觉?
如果你没在扑克牌前红了眼,有多好。除夕之夜,本就该全家团圆。围一张小桌,搁上几盘饺子,蘸上点辣子或醋,把暖洋洋的惬意吞进肚中,带上一年的好运气。妈妈还有多棒的手艺,再平凡的菜经她做过都会“余香绕梁而三日不绝”。我甚至都能想到,被椒麻鸡辣得双唇战战,却依然忍不住一块接一块送入嘴中的情景,好热闹。—
可你红了眼,激动地忘了整个世界。在那个烟雾缭绕的小房子里,扑克牌背面繁复的花纹看起来让我头晕眼花,幻化成一个个噬血的黑洞。你头也不回地拍我的肩,意犹未尽的兴奋:“乖,爸爸一会儿就回去”。旁边的小角落,一台电视机孤零零地站着。我过去拍拍它的头,抚上了一手的灰。它在看春晚,画面中的一家三口紧紧相依,即便衣衫褴缕。只一瞥,眼前就浮起一团雾,怎么也驱不散。
如果你没有连续几天人影不见。我那么笨,初学作文时,半晌写不出一字。便蹭到一身前,娇憨地央你帮忙。“爸爸,先给我讲开头吧”,“爸爸,中间怎么写的?”,“爸爸,结尾也不会呀”……诸如此类,你的眼总泛着无可奈何的笑意。你若不帮,我便硬生生地挤出两滴泪,吓得你手忙脚乱,缴械投降。
可你真的失踪了几天。妈妈疯狂地搜寻你的足迹,一切未果。却不料你却自己回来了。目光涣散,衣冠不整,到家倒头就睡。我想摸你,却被妈妈拉住。颈见凉凉的,抬头望去,竟是妈妈在流泪——两眼紧闭,手捂着口低低饮泣,极力掩饰。我学着平时的样子,摸摸妈妈的背,踮着脚从上往下捋。突然,妈妈蹲下抱起我,“哇”地哭了出来。你惊醒眼神朦胧地看了一眼,翻身又去睡。那一刻,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瞧不起。
我终于感到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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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晚,你没有大打出手。
你连推带搡地送我去了奶奶家。出门时,门缝中妈妈的神情多么绝望。一夜忐忑。第二天,我从去学校的路上溜回家——那么破碎的空无一人的家,连门都没锁。一片狼籍。大大的玻璃茶几碎了,玻璃渣满地,竟还带着点点血迹。我快疯了。我嘶吼着“妈妈”,却只听见凄厉在房中回荡。
人呢?人呢!
一个星期,我浸在泪里。一句话不说,只是流泪。老师没办法,爷爷奶奶心急如焚。直到一个星期后,妈妈出现。
回来了,天啊,脸!妈妈浮肿的脸,淤青的黑紫令人心惊胆颤。她过来拉惊呆的我,手臂上露出累累伤痕。蜿蜒如蛇,恐怖。
爷爷奶奶沉没。妈妈蹒跚地带我走。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你。你躲到哪儿去啦?你还是爸爸吗?
至此,妈妈和你形同陌路,且是仇人。忘记了你是怎样回到我生活中的。不堪回首的情节,要让我怎样言说?
我还是能一星期见你一次。抽莫盒烟,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慢慢地一步步颓唐。我心痛却并着报复的快意,我能怎么办。
你偶尔咒骂着妈妈,就如同她说你一样。几时起我成了“双面人”,左边的怨恨右边的愤怒,一并转化成宽容传播出去,不留一丝涂抹痕迹。
真是奇怪了。我不应该恨你吗?对于一个未尽到养育义务的父亲,我不该恨吗?
母亲也觉察到了,也经常说我“坏东西”。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尽管耳边妈妈对你的仇恨萦绕在脑间,一遍遍放大扩散;尽管你不负责任的事迹早已烂熟于心,潮水般的灰黑记忆一次次涌来,将我淹没几欲窒息。我还是无法不原谅你。
只一句关心的话语,我苦心经营起的心理防线便轰然崩塌。你总是知道我在欣喜什么,犹豫什么,难过什么,计划什么,总能用一个轻松的语气将我带出忧郁的泥淖,轻松的一下就能将眉间的皱抚平。
是因为基因的相似吗?你了解我那么深。
古希腊有句谚语:“亲爱的,当所有人都以为你向右时,只有我知道你一直向左。”
那么聪明的你,定然能猜到我读它的矛盾,你有没有感到惭愧和不安?
你的肩那么宽阔,拥抱那么温暖。如果你没有,如果一切都没发生,你该多挺拔,如神明般永远在我心间。
可,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多少事实逆着遗夫的美好背道而驰,呼啸着凝结周围的空气,如尖利的冰锋,直直插入心脏,融化成一滴滴血,鲜艳的刺目。
你就是这样,让我想爱不敢爱,该恨不想恨。事情过去那么久,瞧,你还在平添我的痛苦,即使你也不是故意。
此刻的我,早不是那时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我天天都在笑,发誓要用微笑驱散阴霾。我不想被冠上“特殊家庭小孩”的名号,新的家庭很幸福,我没有理由不快乐。
还是会想起你。血缘关系暴力得不允许我忘记。所以,我会一直记下去,虽然是以不太情愿且矛盾的姿态。
还是很遗憾。爱我的人,伤我最深。
偶尔,无助袭来,卸下坚强的盔甲我无处可逃,泪流满面。
哎。
如果你没有,你会怎样在我心上。
后记:没有怨恨,只是想将心中的存货清理。十七岁的年纪,需要一个新的起点。心是一个容器,要装进一些新的东西。不知道这样将隐晦曝光对不对,只是想说出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