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两无言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顶着那头乱如鸟巢的头发，蓬头垢面地从小区的一栋楼房旁边窜出来，嘴里还神神秘秘地念叨着什么。

自那以后，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她，傻笑着、念叨着，在小区里一圈圈地转悠。而我，每次都只是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她那破烂的装束与脏兮兮的面孔实在让人嫌弃。更令人作呕的是，她时常以一种怪异的走姿，冷不丁地蹿到人跟前，“噗”一声往手心吐口吐沫，然后献宝似的朝你展示。小区的人几乎都对她没有任何好感，远远地一见她就赶快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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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人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别看她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可只要一见到孩子，她的疯劲儿一下子就收住了。抬手摸摸乱糟糟的头，又整整脏乱的衣裳，才慢慢地蹲下身来，慈祥地和孩子说话。孩子小，把她和别人一样看待，脆生生的和她搭话。家长们起初没留意，一旦发现就如见了鬼一般，飞快地把孩子扯离她身边。久而久之，孩子也知道了不能和她接触，但又不知道原因，于是生出害怕来。若是谁家孩子在外哭闹哄不住，家长大吼一句：“再哭就送到疯婆子那里去！”孩子立马收起眼泪，乖乖地跟着大人回了家。

那天下着大雨，雨打在地上溅起很高的水花。我百无聊赖坐在窗前看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个女孩瑟瑟发抖地弓着身子迎着风雨向前走，她打着一把红伞正好从远处过来，看见浑身湿透的女孩，赶忙把伞塞到女孩的手中，又傻笑着飞快地离开了。

我已有许久未再见到她，偶然听小区的人说起，有一天她出了小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为什么离开？这些都不得而知。但我始终记得她蓬头垢面的样子，记得那个雨天她把红伞塞给女孩又离去的身影。她就像路旁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开了，又落了。在行色匆匆的人世间，细若游丝的痕迹也早被风吹散，无踪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