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留香

储物柜的最高层，里面落满灰尘，残败不堪，底下似乎还长出了白的什么植物，现在奄奄一息地垂下了头。空空的网上粘着稀稀落落的几个小而干瘪的空壳，一小节又细又甚至连墙角都结上了早已荒废的蜘蛛网，扫描下，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文物。

很久了，已经很久了，这里都没有被打开过了，柜门上的一把铁索锈迹斑斑地坚守着岗位，历尽岁月沧桑。这里已经废弃了，十年，或者十几年，几十年，甚至百余年乃至更久远的时间里，这儿都没有人来过了。在这里的一切是那么静，轻轻地将凝固了的岁月展示和诉说。

储物柜里，还摆着两件东西，在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一个书包，一个文具盒。

书包是用布做的，经过长期使用，似乎所有边缘的线都半脱离了它的母体，有些地方已经像秃子一样从黑线中露出了书包白色的内层。还破了几个小洞，不知是虫蛀还是曾经常年使用造成。打开书包，立刻掉下了几十粒黑黑的东西，一分析材质才知道，原来是书包内的油漆脱落了，成了墨色的小块。看来书包和文具盒年代一样远的只是曾经的曾经了。

文具盒是铁制的，油漆上去的图像还很鲜艳，只是这一处，那一处，全是铁锈，斑斑驳驳的如同勇士的伤痕，一处处触目惊心。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它的铁壁很轻，很薄，还能发出金属的声音。想把它打开，只是轻轻一用力，文具盒就分成了两个部分——盒底和盒盖。原来本连成一体的盒子由于一根铁轴的断裂，已经分成了两个部分。而且，两部分的表面都凹凸不平，这隆起一块，那凹下一块，像是布满沙丘和陷阱的沙漠。盒子内部原本是白色的，现在却不知何故，出现了许多擦不掉，抹不去的黑褐色的脏，成片或成点，也许是由于铅笔灰的凝固，或许是由于灰尘的积淀，也可能是岁月的腐蚀。盒面上漂亮的贴画也已经脱落，而且盒子的四面都已经变形，明显经过很多次修理，敲打。

它们只是最平常的物件，而且已经破旧不堪，即使是全新的摆在马路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它，倒很可能把它一脚踹开。这样普通而没有价值的用品，自然是抵不过岁月的冲刷，事实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抵御得了时间洪流的洗刷，无论是顽石还是弱水，就算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制造出来的宏伟瑰丽的巨制或者几乎可以抵御核爆炸的我们也会受

到时间的腐蚀。

只是，它们没有被直接一扔了事，它们的主人精心将它们收藏在了这个储物柜里。推理程序的结果不是丢弃，是因为如果是随意丢弃，该丢弃的东西太多了，这个储物柜早该爆满，然而，它们单独存放在了这里，不知度过多少岁月。这两件学习用品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能得到主人如此厚爱，在岁月侵蚀了这里的所有，它们都变得没有价值，被随处扔去时，这两件破旧的，本不该保留的不足挂齿的小玩意儿，却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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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高智能而且已经拥有情感和思想的机器人，我竟无法用最先进的程序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我是分析研究类的考古机器人，最基本的程序指令是“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原因”，这就像座右铭一样，是任何时候都不会违背的，只是现在我的思考程序只出现了“未知”的问号。为了寻找物件，我开始透视厚厚的灰尘，突然发现了一张也十分落后的物件——只有最老式的低级无情感电脑才会解读的光盘。好在作为考古机器人，我拥有这样的能力。

我只用了半分钟就将这张光盘里所有零碎的录像都存入了大脑，并开始了光盘录像内的文字的翻译。一切信息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人的学习生活，从录像上看，这是一个小学生，使用的就是这书包和文具盒，有六个片段似乎分别是六年小学从开始到结束这个学生和文具的变化。我看不出这段录像有什么有什么意义，只是最后一个片段，是他把书包和文具盒依依不舍地放入储藏柜里，头依着书包，低语了一句话。

我弄不懂，如果是没有用处的东西，可以直接丢弃，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特别是，那个小学生，会依依不舍呢?高智能完全可以明白人类的情感，特别是25世纪以前的古人毫无掩饰的情感流露。录像中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轻柔而温暖，就像……一时，我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的这种感情和温暖，中央处理器好像电流阻塞了，高敏锐的智能模式和情感处理器停顿了一秒。

我刷新了一下自己的程序，重新进入了工作模式，只是人工大脑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短路和模模糊糊的影像，几个词语不断重现脑中——时间，凋谢，废旧，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