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弥散在时光之间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只知道我的心在履行两个字——心碎。

天天，该是这两个字纠结出了心碎罢。

我不明白，一片荒乱的黄昏，我只是看见天天躺在那片我们最爱去的树荫下，有大多连绵的血色繁复花朵，从天天的身上一直绽开到我的白球鞋旁边，而且，还在不停绽放。于是，天天，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随后，消逝的是姑父，只剩下黯然神伤的姑妈陪着在精神世界里缩成小小一团，缩在角落哭泣迷惘的我。

记忆的指针飞速倒退，走向三年前的夏天——火热的一切，唯有几片叶子没有成了火红，可也是闪着油亮油亮的光芒，看得我心里也腻腻涩涩的。我只是坐在门口，眯起眼睛看幻化过的世界，如此这般——简单而已。幻化的世界里，爸妈一起拉着手，散着步，弯着嘴角——只因为刚刚为我买回来了眼热了好久的钢琴。我开心着准备大喊说，两位的甜蜜，搞得蜜蜂都要嫉妒了啦！可瞬间里面两个幸福的人，身边也绽开大多连绵的血色繁复花朵，一如今日的天天。随之，就是凝固的笑靥，嘈杂的纷乱，没有爸妈的安宁。

可是，即使住到了姑妈家里，即使每天和天天玩得什么东西都被抛到脑后，即使耳边再也不充盈爸妈的唠叨，我仍是坚持练琴，因为爸爸从我好小的时候，就告诉我——他的梦想，就是看金碧辉煌，溢彩流光的维也纳金色大厅里，白裙如雪，衣裙飘飘的我弹奏他最爱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然后我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努力练琴。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即使爸到了天堂，做了天使，永远也听不到我的琴声了，可是随着琴声蔓延那份温暖的慰藉他一定可以感受的到的。

闲暇时候，我便常为天天弹琴。平时，就是那么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一起听音乐一起写作业一起泡网一起看书一起购物一起逛街一起散步一起闲聊一起发呆。

如此这般，三年已过。

那天，我和天天一起去买乐谱，是个好珍贵的绝版呢。我们累得半死，终于托关系不知道是借是买还是拿，反正就是费尽周折地拿到了那份乐谱。忙了一天才拿到的乐谱，被我视如珍宝。天天开玩笑说，要是全世界只剩下那乐谱和她，小落我肯定是要选择那宝贝乐谱呢。大大的太阳下，一人一个冰激凌，消融着嘴角的那丝丝的香甜，拉着手，看着笑着，走到那片我们最爱去的树荫下，刚刚准备坐下，我的乐谱被风吹了起来，天天赶忙跑去帮我捡。回过头来，天天傻傻的笑容冲我流露——“刺啦”。我的耳朵里，除却那声车轮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尖锐巨响，悄无声息，一片寂静。

姑父本来信誓旦旦地跟我和姑妈保证，即使日子再困难，也会永远和我们一起过下去，也会供我到维也纳学音乐。但是，因为姑父我才知道，嘴里的永远——原来只有这么短。姑妈，没了天天——自己的女儿，走了姑父——自己的丈夫，早已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哥哥——我的爸爸，不知道怎么硬挺过来的，抑或，只是那个音乐的梦想。那个亘久的梦，延伸透支着我们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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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姑妈和我的岁月，没有什么令人兴奋的情节，有的只是平平淡淡。除了琴声，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神迷的东西了。

“好多年过去了呢。”早已功成名就，早已去过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过《蓝色多瑙河》，早已实现梦想的我捧着一杯菊花茶，淡淡地和已经年老体衰的姑妈拉着家常。姑妈，脸上挂着暖心的笑，说：“小落，能不能，给姑妈弹首曲子？”我愕然，曾经只以为姑妈的任务是养活我，完成爸妈的遗愿，没想到姑妈也很喜欢音乐哦？但很快又恢复常态，点了点头。

轻盈的琴声像午后的阳光，温暖安谧，给人以暖暖的幸福。和着琴声，姑妈也轻轻哼唱起来。我停下活动的手指，装作不经意般地，问：“姑妈。您也很喜欢音乐么？”她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然后，她的眼睫毛很快地垂下，脸上有种隐忍，不舍的神情，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受伤。清了清嗓子，姑妈慢慢地给我讲往事。她说，曾经的她其实是那时候家里最喜欢音乐的，也是最有音乐天赋的孩子，我爸爸稍逊于她。只是那时候的人们都还略有些封建，而且都不怎么富裕，便只让我爸爸一个人去上大学，去深造。她，一错，便错过了一生。

我一直以为，音乐只是一个精神的寄托，念想。回首，蓦然发现我的成绩实际上是几代人的梦想与珍惜啊！

琴房里，没有了我的诧异，没有了姑妈的哀叹，只剩下琴声弥散在时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