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有一把小号

老林有一把小号，似乎是许多年前的旧物，古铜色的表面因为经常仔细的擦拭总是泛着光，一道深深的裂口就像疤痕一样触目惊心，吹起来声音呜啦呜啦地十分刺耳。可是老林非常宝贝它，谁也不让碰，而它的来历则像一个谜一样。

说话回来，老林是我们学校传达室的员工，六十来岁，没有亲人，就住在锅炉房旁边的小宿舍里，环境很不好，地面总是潮潮的，还有一股子煤味。听说他本来是住在员工宿舍里的，只是据说他是自己申请搬到那里去住的，而具体原因就无人可知了。

总而言之，老林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不仅如此，他的行为在我们看来也十分怪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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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上下学时总能看到老林坐在传达室里呆坐着，桌子正中央放着那把小号，而老林的眼神空洞洞的，只是直直地望着那把小号，一动不动，似乎那把小号里有一种神秘而吸引人的东西，把老林的魂吸得一干二净。更令人奇怪的是，每天早晨升国旗之前，总能听到那呜呜作响的号声，就那么一直响，一直响，一直响到国旗徐徐上升才停止。这时老林便会出现在宿舍的门口，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地低唱着国歌。看到他这个样子，开始我们还总发出一阵阵哄笑，觉得不就升个国旗嘛，至于这样认真吗？学校不也只是为了应付检查，走个形式而已，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因为老林的号声实在是难听，学校里就有一些人十分厌恶他。有一天，几个同学出校时正在谈论中国实在是如何如何落后，美国经济如何如何发达云云，正好就被老林听到了。这一听到可就不得了，老林径直从传达室中冲到那几个同学面前，怒视着他们，厉声喝道：“亏你们还是学生呢，学了那么多的知识都去哪儿了，崇洋媚外得这么厉害。”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的一片惊愕以及几束仇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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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大家都看到老林像疯了一样地四下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那把宝贝似的号子不见了。老林的汗流淌了一脸，手微微地颤抖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寻无果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里没有了光彩。

后来，老林病了，住在医院里，那把小号也再没有出现。有人说，那把小号是老林参加越南战争时留下的，跟了老林一辈子，度过了那段峥嵘岁月；有人说，那道深深的裂口是被炮弹炸的，炮弹来时，老林的战友把他压在了身下，自己却被炸死了；也有人说，老林当了那么多年兵，听惯了号声，看惯了国旗飘扬，这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份，一个改不了的习惯，而那锅炉房的门口则是看升国旗的最佳视角。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呜啦呜啦刺耳的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