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你我生命的交汇点属于黑夜，属于那个雷声大作、风雨交加、窗户呼呼作响的黑夜。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夜里，一颗瘦削的光头出现在我家窗外，叩窗呼喊的情景。当我睡眼朦胧地打开门，望见打颤的你时，你怯怯地说：“哥哥，我父母不在家，有点害怕，你能陪陪我吗？”面前的小男孩眨着流光万千的眼眸，瑟缩着身子。我盯着这位只见过一次的邻居，虽然你我之间仅一窗之隔，但关系并不亲密，思忖良久后，我牵着你的手进了家门。

　　那一夜，你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紧紧地搂着抱枕，我却瞥见你身上插的管子，从腹中穿过，血丝隐然可见。你呼吸着，生命的循环间，窗户亦在作响，像极了孤山中的老寺，钟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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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得知，你患了胃癌，上天将如此痛苦的疾病降临在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身上，何以忍得？

　　奇怪的是，那夜之后，你每天都来叩窗，而我，也毫不犹豫地将你领入家门。每次睡前，你都讲自己是如何的勇敢，一星期一次的化疗，拔管插管“轻松”挺过来，这时你苍白的脸上总能现出淡淡红晕，紧皱的眉心偶然舒展。可我知道，对于一个七岁多的孩童来讲，出生便伴着癌症，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生命的璀璨必须在痛苦之上绽放，还要担心生命的终止在登上山顶之夕到来。但你似乎一点不在乎，谈到这些时总是一笑而过，因为你只想活好生命的每一天。

　　终于，你三四天没来敲窗了……我整日于恍惚之中煎熬着，祈祷着，难以入睡。一日夜，忽而听到你家东西碎裂之声，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你家的木门，我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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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碎了心爱的玻璃杯，干嚎着，平瘫在床上，双眼却死死盯着那扇窗，窗户上是彩虹，是广阔的大海，是浅笑的朝阳，有飞鸟掠过，不留痕迹。你艰难地对窗户一字一句地说：“谢谢你，那里的天使。”你闭上了眼，恰好躲开了早已泪流满面的我。

　　后来我知道，你的母亲特意装饰了窗户，告诉你那里是天使的故乡，是你心中的伊甸园，让你更好地度过每个疼痛难眠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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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邻居换成了一个小姑娘，窗外每天都传来婉转悠扬的歌声，诉说着时间的悲伤。入夜，我再也难掩心中惆怅，毅然推开窗，向窗外望去。雷声正隆，风雨依旧，你的眸子，就像月儿一样，于黑暗之中迸射出无限光明，高悬于天……

　　窗外的少年，愿你此后的生活都有天使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