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的情事
我在试着,静下心来。在这样一个燥热的午后,在一处远离那座小城市的,另一座灰暗的小城市里。这真不是一个适宜回忆旧事的时间地点。但有些时候,回忆是不需要特定时间和地点的,像蓄谋已久却毫无征兆的季风,还有身体里暗自涌动的潜潮,忽而来了,覆灭了此时此地,于是潜入陈年的光景,和挥别已久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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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回忆的,是他们的回忆。
间接的回忆,是不参杂繁冗情绪的。如同反刍某段影像里的情节,我不是主角,我是旁观者。我不会因为回忆里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自满或懊恼。因为情节里没有自己,我可以淡然回想,回想他们的回忆,他和她,老一辈的情事。
奶奶说,别管我长多大,听起她讲故事来,就像个小孩儿。
忆起来,那已是很久之前了。偶尔回去,看见奶奶半躺在床上,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拿着故事书,睁着疲惫的双眼,给不安心睡觉的堂妹讲故事。语调柔软而平缓,还不时仿着故事里小动物的口吻欢乐地笑,悲伤地哭。白头发一缕一缕,在奶奶的指缝里丛生。每当这时,我总会感到莫名的哀伤。我说:奶奶,您去南屋睡吧,我来给妹妹念。奶奶笑了:她和你小时候一个样,就爱听我讲故事。
“奶奶,您躺下讲吧,把书放了,给她讲那些个从前讲给我听的故事,您自己的故事。”
“奶奶老啦,年轻的事都记不清啦。珍珍听那些是不肯睡的,不似你,是个有灵气性儿的孩儿……”
的确是很久以前了,我难以记得奶奶讲给我故事听时,是怎样一番景象。可故事的情节,却不畏时光地,保存到了现在。那里面没有刻意模仿的欢笑和哭泣,有的只是随奶奶一同成长却不曾老去的,柔软而平缓的回忆。
她住在城北。那里是一片繁华的街市,车水马龙的背面,是一条条安静的胡同。太奶奶,太爷爷,和她们姐妹四个住在毛匠巷一处不大的庭院。她是老大,十三四岁,上学放学,帮着做饭洗衣,看哄妹妹,打扫庭院里落下的槐树叶,槐树花。
她和他很早便已认识,并非单位介绍或亲戚促合。这在那个岁月未免是一件浪漫的事。或许是某个雨落后的清晨,庭院的青石砖被水沁得微凉。远远传来邻街人家的狗叫声,
惊起一片鹊鸣。她习惯早早起来,轻轻开了屋门,站到院子里去。落了一夜的雨,落了一地的花。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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