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边鼓掌的人

进入十里丰农场半月有余了，比之之前在看守所的哪些日子，现在不知要好多少。虽然在这里要参加劳动，累得挥汗如雨，但我还是能应付得了，令人回起童年在农村老家干农活的情景。

然而，白天体力的消耗只是暂时，夜晚来临时，对妻儿老小的思念总是挥之不去。儿子今年高三了，高考也临近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接到他的电话，他的精神状态还好吗?昨晚反来覆去难以入睡，直到天亮还在想着这事。我太有愧于他了，我被抓入狱，对他的打击太大，原本开朗活泼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原来成绩优秀，出类拔萃，一度落到全班倒数。中饭后，守卫通知我说，会客室有我的电话，让我尽快去接。电话哪头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儿子说对不起，这么久没给我打电话，说这天高考开始了，上午考语文。我问儿子，考得怎么样，作文没来不及写吧。他说发挥得很好，叫我放心，特别是作文，写得很好。他说作文题目是“站在路边鼓掌的人”，我说儿子呀，你理解这题的含义了吗?他说他理解了。

他说，他在作文里写到：我爸爸的人生跌宕起伏，他出生贫下中农之家，生活饿寒交迫。童年时，光着脚，烈日下，寒冬里，要上山砍柴，下地劳动。但我爸爸性格倔强，有一股不务输的劲，在哪人人不学习的年代，他却非常用功。哪年高考恢复，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重点大学，成为文革后第一批进入大学的人之一。参加工作后，他从基层干起，一步一个脚印，以他的资历及能力，步步高升，走上了领导的岗位，成为了爷爷家的骄傲，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曾以我爸为荣。在我心里，打死也不会相信，我的爸爸会为了钱，为了一已之私而犯罪，成为阶下之囚。但现实告诉我，他的确成为了阶下囚。我百万般不明其解，我爸到底是怎么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我不想解开这些迷底，我只是伤心，我只是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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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我多么希望我的爸爸是个平常的人呀，可他曾经是众人眼里的风光无限的人，是众多的坐在台上做着报告，接受台下掌声雷动的人，是左右逢源，车前马后，有人前呼后拥的人。假如时光能倒流，假如历史能重来，我愿我的爸爸不要车前马后有人前呼后拥，不要台下的掌声雷动，我只愿我爸是个平常的人，是个站在路边为吴斌师傅，为孔繁森，为云南哪个种树的老人鼓掌的人。可惜呀，时光不能倒流，历史不能重来。。。。。。

听完儿的表述，我心如刀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为什么当年的作文题目不是“站在路边鼓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