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

天空是忧郁的灰白，凉风夹杂着渐密的雨，秋千上的我却没有察觉似的，依旧一上一下地荡着，“吱呀，吱呀”略旧的秋千发出的声音很快便湮灭在风中。

……

“奶奶，为什么我没见过爷爷啊?”记起幼时的我坐在这架秋千上幼稚地发问。

“你爷爷啊……”推着我玩耍的奶奶手僵硬了一瞬。我疑惑地回过头去，却看见一向坚强的奶奶眼圈泛红，当时还是个爱哭鬼的我知道，那是要哭的表现。

“奶奶不哭，不说这个了!”我急忙挑开话题。

“你啊……”奶奶慈祥地笑了笑，语气很是无奈。

……

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的奶奶被我问起爷爷时有多难过，后来，我知道了，世界上，有一个沉重到会令好多人悲伤的词语，叫死亡。

没有人逃得过时间的流逝，在黑夜与白昼的不断交织中，人会长大，会变老，也会……死亡。

奶奶去世那天，我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淋雨。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后我没有哭，只是呆呆地、呆呆地在秋千上坐着，一直坐着。

……

“奶奶，陪我去荡秋千吧!”

“奶奶，再推高一点好不好?”

“奶奶，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

关于奶奶的回忆大多都是在那架秋千上。坐在秋千上时，我觉得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痛的。奶奶，奶奶，你为什么不在了?为什么不要我了?不是说好要一直陪我的吗?

记忆成了回忆，熟悉到心尖发疼的地方，却没了那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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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将她的虚弱与难过隐藏的那样好，我一直都以为她生的病就快好了，可其实不是。在那辆所谓送奶奶去治疗的车离开后，我才有所察觉。翻出奶奶的病历，上面的字清晰易见——恶性肾癌，晚期。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心痛到几乎停跳。可我还在安慰自己，不会的，奶奶会没事的。其实我知道，这希望太过渺茫，也只能是希望。

在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时，我其实心痛得都要裂开了，心里的小人儿在疯狂地撕扯。可是没有人看得出，因为我没有哭，甚至没有悲伤的表情，我只是转身离开，走向花园里的秋千。原因也只有我知道——奶奶说过，她不喜欢我哭着的样子。

……

“丫头，如果有一天，奶奶不在了，该怎么办?”

“奶奶怎么会不见了呢?”我那时以为，“不在”就是“不见了”。

奶奶笑了笑，“如果是真的，丫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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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肯定会大哭一场的。”

“奶奶可不喜欢丫头哭着的样子，要坚强，奶奶最喜欢坚强的丫头了。”

“丫头，若果有一天奶奶不在了，你一定不要哭，奶奶一定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守护你的。”

……

原来是我太笨，连奶奶去世前的异常都没发现，没有在意奶奶突然说的那些伤感的话，父母也一直都瞒着我。他们说，奶奶怕我知道了会难过，让他们瞒着。如果不是我跑去说我知道奶奶的病情了，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我知道，奶奶只是太爱我了，所以才想瞒着我，所以宁愿一个人忍受病痛的折磨，所以……奶奶说的守护，是在……天国吗?

死亡真是个沉重的词语，带走了我最爱也最爱我的奶奶，让我们再也不能相见。

那天我一直坐在秋千上，想了很多很多。从我记事起，到奶奶离开前，所有所有的画面，直到雨过天晴，残阳似血。然后我站起身，抹掉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留下的痕迹，回家。

再后来，我似乎再没想起过奶奶去世的事，或者说，似乎一天之间就变得足够坚强。其实我只是，不敢再想起，我怕我一想起，就会泪流满面，那样，我就不是奶奶喜欢的坚强的孩子了。

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就好像忘掉悲伤，因为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不要哭，要坚强，做个奶奶最喜欢的，坚强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