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炮火下的花季
那年,他14岁。
他是我的语文老师。一个很幽默的中年男子,他身上唯一的标志就是前边那光光的前额。至于他那光光的头额是怎么来的。碍于师生关系,我们不便过问。倒是后来,他自己说了。
那天,上课铃依旧按时响了起来。“同学们,今天我们上《亲爱的爸爸妈妈》这一课。”讲到一半,老师似乎回忆起什么,“接下来,我给你们讲一个我的亲身经历。那一年,我也跟你们一样大。正当我们上课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上级的通知,说从明天起放假三天。”这时候,后排的“捣蛋大王”嘀咕了一句:“要是现在放假三天,我该多高兴啊!”老师似乎听到他的话:“是啊,我当时也很高兴,以为只是普通的假日。在回家的路上,我发现街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马上预感有大事发生。于是我立即赶回家。打开门,家中的父母正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神情有点难过。见我回来,妈妈赶紧拭去脸上的泪。饭后,父母神情庄重地把我拉到房子里。“爸爸妈妈明天就要奔赴前线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犹如晴天霹雳,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抬起头,望着妈妈红红的眼睛,我知道自己长大了。在父母面前,我努力装出很坚强的样子。在回到房间后,我哭了一夜。第二天,一声炮声惊醒了我。我匆匆起了床。整个房子空荡荡的,空得让人心惊胆战。耐不住寂寞,我去找了平时的朋友。平时喧闹的大街,静得只听见凄厉的风声。空中弥漫着战火的味道。街上个个人都神色匆匆地逃离这个地方。因为战火有可能烧到这里。在街上,我遇见了好友。“你们听说了吗?”“嗯”每个人似乎都很难受。前方不断传来噩耗,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爸爸妈妈可别出事啊!接连几天,我都看见几辆货车不断往一个小房子运东西。出于好奇,我约上几个好友,打算探个究竟。我们慢慢打开那个房子的门,房子黑漆漆的。我们打开了灯。刹那,我们毛孔都竖了起来,一股凉意从头流窜到脚上,空气忽然凝固了。“死尸啊!”一个朋友吓得跑了出去。我们马上缓过神来,也跟着跑了出去。那刻,我突然觉得死亡不再恐惧。后来才知道,那是从前线运回的阵亡战士的尸体。14岁,我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从那以后,我天天茶饭不思,为的是父母早日平安归来。但父母就这样一去不回,我也因营养不良,前方的头发也一点点脱落。”说到这里,老师已热泪盈眶。我现在才发现老师是那么高大。我们不再取笑老师的光头了。因为那是一个炮火下的花季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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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只有1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