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花事

这些日子，漠视了周身，被繁杂缠身的纷扰淡去之后，才暮然发觉探春花儿的露脸。欣喜一番，还未缓过劲，迎春花又接过春光的接力棒，也以明媚的黄色向我涌来，之后的，便是那艳丽的碧桃花，与赶早的杏花一道，精心布置花事之余，也向我狂喜的矛盾中款款而至，伴随的，就是清明节。

于是，对亲人的思念在草场莺飞的浅淡里，扯出一串往事，揪出一些感伤，甩出些许无奈。

记忆里，清明节前后的天气总是伴随着阴雨，凉兮兮不说，让心情也笼罩了薄雾般的忧郁。细想，清明历来如此的，要不怎么会有清明时节雨纷纷梨花风起正清明无花无酒过清明等等脍炙人口的诸多经典诗句呢?古诗词赋予清明别样的感觉，那种感觉真与清明无关，就是与清明无关的日子，一旦读到此类的诗句，失去亲人的人，会想起清明节的种种。

古人也是要缅怀先人的，国人的方式也不一，北方南方，不尽的习俗，相同的心情，在纷繁的日子里，有雨无雨，清明节的哀思是无法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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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凡夫俗子，沿袭的节日，也延续着一缕不尽相同的哀思。

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关于奶奶，我没有印象，她离去时父亲还尚未结婚，隐约记得爷爷的辞世，与我也无多大悲痛，倒是父亲与姥姥永远的别离，让我陷入切肤的沉痛。

此去经年，一晃，父亲离世16个年头了，姥姥也远去7载了，最疼爱我的两个亲人，与我阴阳相隔。他们的先后辞世的日子里，往昔总在梦中，一幕幕，掀开日子的无奈。他们在世时的穿着，在世时的语调，在世时的走姿，在世时的喜怒哀乐，纷至沓来。

姥姥远在积石山，但她老人家的坟头上，每一个清明节都没有落下，都前往，暗自流泪也好，注目也好，总是郁郁寡欢。

这大概是我的悲哀，也是我的硬伤。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明明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明明知道我老去之后，也会离开儿子，离开这个珍贵的人世间，可是偏偏感伤，似是做作

风来，撩起我的额发，似是姥姥的抚摸，记忆里的温暖又跨过尘世间，再度令我的牵挂欲罢不能。我只能摩挲我的发丝，回味姥姥那历经岁月的掌心的爱抚，思念在过往中叠加出回忆，我除了多磕几个头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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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姥姥坟头的次数，仅限于清明节前，而父亲安息的祖坟，一年里来来去去的，与姥姥的有天壤之别。

父亲也在祖坟入土为安，躺在爷爷奶奶的脚下，还有大伯，他们兄弟俩，活着时各自忙碌，常不见面，而离世之后，跟儿时一样，又在一个地方或者说一个院落里。太爷也好，爷爷也罢，伯父、父亲，都相聚一隅，供我们缅怀。小叔是倔强的，生前如此，离世也是，他没有入祖坟，跑到自家地头，孤零零地，在能望到他父辈们的一个角落，兀自寂寞着。想想就觉得心酸，正值不惑的小叔，正是拉扯家务的时候，病痛缠身，父亲走后几年，也撒手人寰。

日子在无声地滑过额头，也隔绝着一份隐痛，黄土隔人很快，几年就有恍如隔世之感。在年年岁岁的每一个传统节日，隔上些日子，就去他们的坟头，烧些纸钱，磕个头，看看，转转，算是抚慰自己。

一球千羽的蒲公英，落地生根的黑刺灌木，零零散散，摇晃出日子的散漫，父辈们在那一抔黄土下安眠数年，不管能否感知到我们每次的前往，但燃香、点烟、撒酒、递茶、进献食物、焚烧纸钱，在一道道的手续之后，磕头，而后在一挂鞭炮的爆响中，三三两两离开。

我们的前去，令那方供亲人们灵魂歇息的地方霎时热闹起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大人小孩，一番忙碌之后，又归于沉寂，只有风声、鸟鸣、虫语，划出一些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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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姥姥的坟头，还是老家的祖坟，或是夫君爷爷奶奶的坟头，不管清明有雨无雨，依照习俗，在节日前几日给予的哀思，是无可厚菲的，那份哀思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我的姥姥，我的父亲，我离世的父辈们，都会读懂我每次的前往。他们地下有知，会知晓我的心情，在三月的花事里，涂抹生命最本真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