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爱的一个文学人物——苏东坡
我坐在笨重的长途大巴上,看车尾扬起的黄沙如瀑弥漫着,车后母亲的影子像被扔进一滩浑水中,被飞扬的尘土掩埋,化成万千尘埃中微小的一粒,再也找不到了。
我忍了一路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倾泻而出,随着大巴的摇晃颠簸,眼前的水雾竟也晃荡起来,车后不断后退的大路,漾开成一片海,上面只有小小一叶舟。
我看到了你,东坡,任凭阳光怎样极力给远方岛屿镶上金边,极力包装,任凭蔚蓝的海水如何激荡高高的海浪,你都只是定定地死盯着那早已消失的小黑点的方向。那是你亲人的方向,是大陆的方向。
我看见你花白的长髯被海风戏弄把玩,我知道你已六十余岁高龄了,我知道你的命运被政敌把控着,他们把你贬到远离大陆、贫穷落后、自然条件恶劣的澹州。我听见你临行前对好友王古说:“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昨与长子迈诀,已处置后事矣。”在这年轻人都难以好好生存下来的偏远海岛,你这一贬谪,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回来,也许你的尸骨可能就此沦落他乡。
尽管如此,你还是踏上船的甲板。腰杆依旧挺直,那不曾向手握大权的小人们低下的头一如既往地直面风浪。连风似乎也肃然起敬了,因为你那飘扬着的胡须随着你毅然决然地转身,变成了烈烈战旗。
我也拭去泪水,坚定也扭过头凝视前方,逐渐变宽的大路延展到我面前来,我开始笑着展望往后几年的独立时光。
当我坐在窗前,望见窗外车道上错落有致的车灯像跃动的星,而车道也因此成了汩汩流动着的河,那些“星”没有一颗为我而亮,那些“河”也不知何处是我要的彼岸,我只是无意识地奔向渺茫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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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起笔正想将一肚子苦水倒向日记本,抬头间,却看见玻璃上我的影子在夜色中勾勒出你提笔模样。
我看见你紧皱眉头,抬头望向茫茫大海,复又沉沉埋下头。在挥毫间,你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开了。眸光像烟火般灿烂了,你的头越昂越高。最后,你停下笔,大笑着看向大海,仿佛你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闲人”。
我看见你在纸上写下“天地在积水中,九州在大瀛海中,中国在少海中,有生孰不在岛者?”你又在日记中提到白蚁浮在水中的草芥上,似在哭无法与家人相会。你写道:“岂知俯仰之间,有方轨八达之路乎!”
如此说来,窗外汩汩“河流”依依绕绕,终将把我与亲人相连吧。
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写道:“苏家坡已死,他的名字是一个记忆,但他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心灵的喜悦,是他那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可我觉得,东坡的形象已镌刻在我内心深处,渗透在我的生活中。
是你,苏东坡,教我如何给自己制造阳光,如何给自己人生大道铺满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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