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落叶从夏天开始

远看山，近看路旁，有一个词可能从你的脑海跳出——霸道。对，就是这个词，用它来形容六月的绿色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远山，一片葱茏，那满山遍野只有这一种色彩，绿得有深度而没有层次。分不开浅绿、深绿、墨绿，统一的色调，真是一元化统治。有一种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道。

近处，田野是一色的绿，禾苗绿，草绿，瓜藤绿。只有物种的区别，没有色彩的不同。树是举起的绿色火把，那火焰直往上窜，偏把你比成矮子，让你成为它的孩子，走在它的下面，接受它浓荫之手的爱抚。但这种比并不让你生气，你仿佛接受这份默契。所以你不急于拔高自己，也不想急于离开，甚至你想坐下来。

于是你坐下来了。你以欣赏的目光打量，这霸道让你倾倒，你赞叹生命力的旺盛，如果生命能绿成这样，那么人生就无憾了。这时，你闭上眼睛，绿色把你的呼吸调得很均匀，你近乎接近梦境了。但你毕竟没有走进梦境，因为有一种抚摸惊醒了你，这不是阳光的抚摸，也不是浓阴的抚摸，从质感上感知到似乎重了一点，可能带有几分伤感；似乎又轻了那么一点，可能带有几分无奈。睁开眼，却是落叶，润黄的落叶。你惊呆了，人虽然没有动，但无法说清自己的情绪。是什么都可以，但却不能是落叶，这太不协调了，太煞风景了，太伤感了，太凄美了。为什么是落叶？而且是黄叶，不是枯黄，叶脉里分别有几分水汽。这夏天怎么会有落叶呢？这时怎么会有黄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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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神清气定，你发现的确是黄叶，而且不是一枚、两枚，所有的落叶都是这种润黄。生命什么可能在夏天枯萎呢？这用什么哲学才能解释呢？这是哲学吗？你仔细打量，发现它们的共同点：它们都生长在枝条靠下的中间层面，它们上面的枝条太密，树叶太茂盛，几乎所有的阳光和雨露都被上面的树叶吸收，这中间也很难透进一丝风。所以长时间生长在阴暗处，长时间生长在封闭状态，是生命的致命打击，是生命由绿转黄的根本原因。而打开心门，让阳光走进，让风走进，这是生命常青常绿的不二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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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落叶从秋天开始，这是生命的常识，领悟落叶从夏天开始，这是生命的深刻。夏天还是火热的，绿色仍然那么蓬蓬勃勃，富有生气；那么霸道，统治了一切。并不因一枚落叶而影响什么，但几乎多了一份领悟。我忙捡起一枚落叶放在随手带的诗集里，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