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如诗

我最喜欢看别人的目光。有的人目光如水清澈，有的人目光如月皎洁，有的人目光如雪晶莹……在这许许多多的目光中，我最喜欢爸爸的目光，他的目光如诗般浪漫。

春天，爸爸总要带我去寻春。爸爸让我看那些枝上探着头的小芽，让我看小朵的花。当我目光游离时，爸爸会说，你给它们投去目光，它们会收藏在叶子里，花心里。顺着爸爸的目光再看，那些小芽小花，真如爸爸形容的那样：一个新芽，一个逗号，巧笑倩兮；一朵嫣红，一句诗词，美目盼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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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爸爸目光的厉害，竟从小芽小花里看到如此美的诗。爸爸说，你的目光美了，心中才有诗。才能看到草木纷披为行，百花开成信笺，而你走在其中，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山桃花、鼠尾草、野蔷薇、丁香花开得那么美，原来它们的花里，有爸爸的目光，诗一般浪漫的目光。

爸爸的目光真的如诗。记得去年初春，爸爸带我们一家去爬山。正玩得兴起，爸爸孩子似的叫起来：“宝贝！大宝贝！”然后喊我过去。跑过去，见爸爸手心里正小心地捧着一个小山雀巢。它有些旧，一圈一圈细草早已枯得不见原来的样子，但它依然透出暖融融的气息。“在地上捡的！”爸爸也不看我，自顾自地说，目光一直温柔地落在手心。“小山雀没窝了，可怎么办？”我问。爸爸抬起头，“你看，你好好看看，用你的心看看。”我什么也看不到，爸爸的目光又落到山雀窝里，无限温柔地说：“我看到小山雀已经搬家去《诗经》了，雀巢才随松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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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的目光便一直跟着爸爸的目光，和他一起专注地把玩起小山雀巢。爸爸先在其中插一丛绿，细细的绿草，在枯黄色的巢里，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爸爸的目光也变得明媚起来，说：“你看，我请来春天好时光！”接着，他又邀来几朵芫花，添几多明媚。再插一枝山桃花，目光雀跃，兴奋地说：“你看，能不能看到，过不了几天，这小窝就会引一群林中雀？”我睁大眼睛，将目光尽量与爸爸的重叠，仿佛真看到了一群小小的山雀，叽叽喳喳地落到窝边，投来惊喜的目光，因为它们从来没有住过这么浪漫的小窝。爸爸让我看窝里插的那枝山桃花，目光变得沉静、安详。我再看向山桃花，它们花薄薄的，蕊小而细，美得像画。爸爸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我，有些慈祥地看着我，说：“你看这桃花的蕊，它也是一个小窝，它是一首古诗的窝，在这里暖融融地赏春光，心安安地等一个诗人。”

这满山的花，这小小的山雀窝，甚至这花的蕊，原来都是在等爸爸来，等有爸爸一样目光的诗人来。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也变得温柔起来，有一束目光，美好地落在我的心头。

下山的时候，爸爸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还意味深长地对我说：“眼睛是心灵的窗，窗里有什么风景，你的目光里就有什么风景。我希望，你也拥有这样的目光！”那一刻，我接过爸爸手中的小山雀巢，像爸爸一样小心捧在手心，目光温柔地落在它上面，我看到我的手心盛开着一个春天，飞出姹紫嫣红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