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思绪

桥很窄，两边的栏杆上似乎尚有祖辈的残温。天还未完全黑透，也许是蛩青未决，还未达到雕刻黎明所需的静谧吧！桥下晴波汹涌，仿佛要把河底的一切携至泛着零散星光的水面。

我站在桥上，双手搭着栏杆。我背后是无数充满瑕疵的光线。我清楚，它们除了一遍又一遍地侮辱我出于彼长于彼的土地外，不能给予我半点濡养。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脚下几近窒息的一幕幕迫不及待地从河底浮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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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的钟声从寥远徐徐传入客船，张继在满天风霜中踏上枫桥。月落乌啼，千愁百绪从子夜浮起。寒山寺的钟声渐渐归至平静，心中的回想却愈发称重。张继凝视着枫桥上未曾断绝的水波，水波无声流淌，却俨然一声冗长而怅惘的喟叹。张继缓缓地走下桥，夜里恣肆的轻风随即扫去他的步痕。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心中的乌啼俨然对岁月无助的呐喊。

张继在桥上，是在赏风景，抑或在沉思？我心想，有的人可能看见了桥上的张继，但他们是否感受到他的愁肠，是否体会到了他的复杂心绪？

二战过去了，威斯康辛不复存在，但伤口与回忆仍在继续。保罗·策兰，肉体艰难走出了没有时间的威斯康辛。但他的灵魂却一辈子禁锢在那段只有死尸，焚化炉与残暴的记忆里。

这一晚静如死水，唯有中天悬冷月，一片片月霜洒落在岑寂的米拉波河上。四野阒无人迹，今晚注定只属于保罗策兰。他的生活溢着温存，但充斥他回忆的除了绝望，一无所有。月下的米拉波河其实很美，但保罗策兰，簇拥着一身无用的光环和一世界无法消弭的绝望，从米拉波桥上一跃而下……

保罗策兰投水前是否曾留下眷恋的一瞥，是否会想到他投水的一幕会在几十年后被无数人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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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格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的段长映在我的脑海里。

我走下了桥，告别了一个自我的世界。当我已经化作历史的一块粗粝的石头，是否能装饰后人的梦呢？我久久思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