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诗人登山时已届孟夏，正属大地春归，芳菲落尽的时候。但不期在高山古寺之中，又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春景——却见漫山春花已落，唯余一片始盛的桃花。这始所未料的一片春景冲入眼帘时，该是使人感到多么的惊异和欣喜，诗人点墨酒下，低首自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水墨画上晕开的痕迹定格在此情此景，远处桃花仅有儿笔的点簇，诗人颦蹙惆怅下，却迟迟不见“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疑是叹桃花，念芳菲，为何不想“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恐是思念亲人，泛滥成灾。故乡的水映出破旧的老屋，故乡的老屋映出祖母的笑靥，祖母的笑靥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犹如人间芳菲，一吹即散，余留温热的回忆，如桃花般鲜明妖艳。谁人知，最是残忍“人去楼空，唯有曾经鲜明。”

犹记得，你紧握我双手，两鬓斑白，却神采依然，笑谈过往：“那漫天飞舞的桃红，蹿入鼻里留香的花朵儿要在四月才能瞧见啊，那会儿，大伙儿还在林子里玩‘捉迷藏’，只是可惜了其它的花不起开啊！”我想我是同你一般执拗的，“我不喜欢桃花，因为它光能看却不得吃，倒不如菊花做茶喝来得香，桂花做糕

点来得美味呢，它不开的月份儿我就有得喝茶吃糕点了！”你只笑不语，望着我的目光柔如水，暖如光，像菊花暖烘烘的颜色，像桂花闻起来淡淡的宠溺的味道，萦绕在心口，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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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而今暖意已虚，伸手去，空空如也，已是一地冰凉。犹自觉，你早已随桃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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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记得，那天，天公为你而潸，唯独桃花在漫天的灰暗中肆意扬起它的妖艳，随若雨线粘在额上，落在发间，打在棕红的棺木上，自觉讽刺，轻轻为你拂去上面的桃花，仿佛透过它可以看见你娟然如拭的面孔，心自知，不带一尘，你离我而去。我犹幻想，若那天不是这折煞人的“桃花雨"，你是不是，是不是依

旧笑意盎然，宠我，溺我？

自知不是桃花错，只是，再见“人间四月”，心犹痛，却道不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诗人双目微合，两行清泪不自觉早已落入怀中。笔墨归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拂手而去，留下这满世界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