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回报

火车站的春节总是格外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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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空气里，洋溢着带着四川乡土气息的愉快语调，在一片小孩子的嘻笑声中，我们的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包裹与人们的新衣，来到了坐在站外的农民工老徐的手上。

这是一双无比粗糙的手，上面的沟壑如同干裂的黄工地。同时，它们看起来摩擦力之大，让人想到他爬树时的轻易。老徐坐在水泥桶上，手里拿着叶子烟，在冷风中一个劲儿地吞云吐雾。

来之前不久，他才洗过手。这洗手自然与我们平日里不同，老徐用钢丝球刷手，用漂白剂泡手，一刷一泡，一刷一泡，来来回回花了半个小时，平日里麻木的手也感到了丝丝入侵的疼痛，然而即便这样，也无法清除掉躲进手上千沟万壑里的泥灰。

这有什么法呢？马上要回家见女儿了。

眼看着要出发了，老徐只得擦擦手，扯了扯皱皱巴巴的棉衣，又背又提着一堆东西去公交车站了。

老徐想到这儿，望了望自己的手，还是这样呢，平日里他从未注意过，今儿才发现这每条裂纹都如此现眼。他感到一阵灰心，扔了烟，把手气呼呼地揣进破了个洞的口袋。

下了火车，他便看见妻子和女儿穿着红红绿绿的羽绒服，脸蛋冻得如红苹果，向他奔来。

他赶紧抓住尼龙袋，向她们走去。

他蹲下抱女儿，闻见女儿柔软稀疏的辫子上的阵阵发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这个小人儿，便是他日日夜夜拿着照片想的天使。每天搬砖运完水泥，他忍受着剧烈的腰痛，看着新来的小伙子们轻松自如地来来回回，感受到自己体力一日不如一日，再想到今后的生活，便总是焦虑无望地叹气。但每晚接起女儿打来的电话、听着妻子向他报告家里的情况时，他又能一次次地明确自己的方向。

他笑得很傻，丑丑的脸上容光焕发。他站起来，女儿自然地牵上他的手。

他的心里一下慌了，如同在灯光下被人扒光一样难堪。

可他看着女儿，女儿雪白的小手抓得更紧了。她带着喜悦，给老徐讲了好多学校里的事，老徐看着女儿，笑得很傻。

火车站里的春节总是格外热闹。

苦了一年的人们总在这时得到幸福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