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青石铺满的羊肠小道，四周都是参天大槐，正逢花开。清风抚过，在漫天落花里，一双小手伸出，递进了略显老态的大手中，紧紧相握。

那双宽厚粗糙的大手，属于我的姥爷。那个朴实憨厚的老人。

他说，我是在槐树开花的那个月来到他身边的。八九岁的娃娃前一秒还因为陌生的环境哭闹，后一秒就被花香勾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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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亲自栽培的槐园，每个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儿。九岁的我，在家里被当作“掌上明珠”，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或许是为了“报复”他让我离开父母，我将他精心晒好的花踩得不堪入目，他却笑眯眯地看着我，无奈中带着一丝丝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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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喜欢同他一道走在槐园，嗅着槐香和泥土的气息。我伸出双手想要牵住他的衣角，却撞进了他那粗糙的大手中。掌心的温度让人莫名的心安。我和他一起捡花，晒花，平淡却温馨。

他有一门好手艺，总是做槐花糕点给我吃。咬下一口，腻到了心里，在花茶的热气中，我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事与愿违，这个词总会在你不愿接受的时候出现。但现实就是如此，和他短暂的相处因为我的离开而打断。走得时候从车上的后视镜看他佝偻的身躯以及不断挥动的双手，我忍不住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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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每年，我都会抽空看望他，看他脸上被岁月刻出的刀痕逐渐增多，身体也弯的不像样子，但还是把槐园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会寄给我用新产的槐花做的东西，让屋子里充满槐香的气息，像极了他身上的味道。

直至12岁那年，我再也没有收到他寄来的东西。他离开之前，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像那年一样，含笑看着我。床边放着他新做的没来得及寄出的槐花膏，冲淡了满屋消毒水的药味，陪着他。

我的姥爷，带着我和他共同所爱的槐香走了。

青石铺满的羊肠小道，正逢花开，褪去稚嫩的手伸出，却没有被一双大手牵住，触手是一片薄凉的空气，而手的主人，沿着那小道，渐渐地远了，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