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
十四年前,李姗姗出生。姗姗,姗姗来迟,这个名字源于这个成语。姗姗妈说,自己三十三岁了才生下她,而且从产前剧烈阵痛开始到最终看到“实物”,整整经历了三个日夜。李姗姗,真是浑然天成的名字。 姗姗父母都生活在一所三流大学里,姗姗妈在图书馆和书霉味做了几年的伴,姗姗爸高考时的语文成绩直逼一百五大关(数学成绩直逼十分下限),所以姗姗父母决定,孩子的名字一定要新。看到这里大家就奇怪了,不是叫李姗姗么?其实,户口簿上,有一栏被大家忽略的“别名”。姗姗户口簿上别名那一栏,就用手写着:“李姗姗”仨字。而“姓名”那一栏呢?是一个姗姗爸起的,颇有新意的名字。
于是姗姗,就“幸运”的成为了当时方圆N公里内,唯一一个“自己跟着自己姓”的孩子,而且姗姗爸想的这个姓,也是空前的。姗姗的这个special name,在她日后的生活中,给她带来了好处与坏处,最直观的好处是:几乎人人看过她这个名字都会铭记在脑海,这是提高知名度的一个好路径。最直观的坏处是:每每有实习老师或代课老师上姗姗班的课,点人回答问题的动作都惊人一致——把花名册浏览一遍,抬头一边环视一边大声喊出姗姗的名字。
姗姗从小开始就是一个性格颇为怪异,且颇为自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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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开始,其他的小朋友都喜欢坐在一起咋呼呼的玩儿,而姗姗却只喜欢跟默不作声的花花草草玩,甚至,跟冷冰冰的竹凉席玩。姗姗床铺上的竹凉席,每到放假,姗姗妈去收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圈都是疑似狗啃的痕迹。一路调查一下,原来是姗姗中午睡不着,无聊就扯凉席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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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年,姗姗玩的东西终于改变了。变成了附近学校工地旁的河沙子。于是无论是三伏天的白沙子、梅雨天的棕色沙子、暴雨季的泥沙浆,其形状和玩法姗姗都颇为精通。
转眼姗姗上学前班了。于是她怪异的性格开始突现。
转眼姗姗上一年级了。班主任是曾经教过姗姗的优秀表姐的更年期女人,于是姗姗怪异的性格被班主任发掘了。
转眼姗姗上二年级了。姗姗被誉为全班最不听话的女生。写字歪歪扭扭,上课讲话,上课玩手,上课拆前座女生的辫子,跟男生打架,在老师面前固执己见。如果说前几条更年期班主任都能忍受,最后一条显然公开挑衅她的权威,于是班主任开始对姗姗有了很深的成见了。同学们都认为姗姗是蛮横的女生,其实那时她还是有着无限的自卑。在班上,几乎只有一个朋友。
转眼姗姗上三年级了。她终于在班主任教授的语文方面有所进步,特别是作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姗姗感觉自己写的作文开始领先于其他同龄人。姗姗的作文开始频繁被老师当范文念,而姗姗的语文成绩,则因为作文提高不少。姗姗后来想起来,无论自己有多么讨厌自己当时的这个班主任,但是自己的确应该对她由衷地感谢。
转眼姗姗上四年级了。班主任更换。加入校合唱队、校管乐队。拥有更多朋友。语文成绩直线上升,甚至连续一个学期盘踞年级第一。成了新班主任的“重点观察”对象。这在旁人看来至少都是好事,但是姗姗内心依然掩藏着怪异的性格——不爱接近生人,早别人好几年迎来叛逆期,越喜欢自己的人越想尝试去憎恨,越排斥自己的人越想去接近,喜欢接触特立独行的思想,喜欢背诵艰涩难懂的宇宙哲学理论。甚至盲目否定权威以标榜自己稚气的特殊。
转眼姗姗上六年级了。姗姗自卑的心理从另外一个方面开始表现。在同龄人的逆反期到来时,她却开始强迫自己收敛先前的锋芒与锐气,她努力想变成传说中的“圆滑”,甚至想无比平庸地淹没近生活的琐事里。姗姗依然不爱接近生人,喜欢特立独行的思想,喜欢艰涩的德谟克利特斯。开始肯定权威。
同年。因为家庭里种种的变故和对姗姗的考验,当时还幼稚无比的自卑的姗姗,甚至动过一些任何人一生都不应有的念头,甚至为之准备过“文字资料”。但是这仅仅只是无知的念头,没有成为事实也幸好没有成为事实。
转眼姗姗上初中了。在新学校的第一个星期,她在朋友的信里找到这样的句子:“姗姗。你应该卓越,你必须卓越。”可惜这个朋友在那封信之后就几乎和自己断了联系。
姗姗在新班级的性格越发孤僻,美名其曰是:为了掩盖自己某些龌龊的思想。其实,也还不是她的性格缘故。——本性,真的难移。
初一的尾巴。一件姗姗预感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自己的眼角却没有一次“不负众望”的湿润过。奇怪,自己以前是那样的一个,看科幻小说都会哭的人,面对真实的情感,却仿佛置身另一个,二维世界。
但是,二维世界里的姗姗依然有着深深的自卑。因为遗传和早熟,自己两年时间,仅仅延展三公分。因为传说中的“大舌头”,自己的普通话从五年级开始,被别人的语文老师、东北网友、校广播站面试官等一众人等否定到八年级。(校广播站面试官还特别委婉的安慰了姗姗:“凭你如此特殊的名字,你到了高中会有很好的发展的。”好吧,高中,祈祷吧。) “你应该卓越,你必须卓越。”这句话是必然还是可能性还是别人的故事?
太阳要下山了。除了遥远法国遥远玛格丽特时期的诺查丹玛斯,明天的故事隐藏在谁的十四行诗里?
Heart Slow Down。姗姗说。
唯有慢下心灵,时间看起来才不会那么快,把我们拉向混沌一样的唯物主义死亡。
姗姗有一个网名叫做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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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灵魂注定将要独自前行。
虽然有眼泪但试图不再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