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妓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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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 2021-07-28 | 浏览量 · 9495

【人物生平】

柳如是,明末清初名妓,生于1618年,本名杨爱,一说杨朝,杨影怜。十岁那年因家庭窘迫被卖入娼寮。娼门卖俏所必备之技艺,便是她人生的第一章,因天资聪慧,容貌俏丽,诗文丹青出色,颇负声名.柳如是虽为妓女,却非常憎恶卖笑生涯.柳如是爱恋过江南正义人士宋徵舆、陈子龙,但是,情场履受挫折,极不如意.后嫁予东林领袖钱谦益,是常熟著名才子。早在明末已驰名文坛,家中府第连云,肥田千顷,奴婢过百,财力雄厚。因被指控纳贿舞弊,革职在家已十二年。当时,钱已六十岁,早年也是功名事业心极重之人,满怀匡济澄清雄心壮志,只是宦途坎坷,迭遭大挫,才变得消沉颓放,终日在秦楼楚馆中厮混,结果得了个“东林浪子”的外号。崇祯十七年初,李自成农民军推翻明朝统治。

这场事变,倒是折腾出钱谦益几分血性来,积极参与到反清复明斗争中去,家中资产几乎用尽。钱谦益85岁因贫病交加死于家中,时柳如是不足五十岁,钱谦益的丧事由她一手操办。但钱谦益尸骨未寒,族人就眼红他的良田美宅,更欺负柳如是是个女流,就结伙聚众闹起事来。原配陈氏等失宠多年,早对柳如是恨之入骨,每日堵门叫骂不绝,千两银子散光了,众人还是喧集如故。柳如是气得发抖,在安排好钱谦益的后事和惩办闹事一班人的计策后,悬梁自尽,这一年,柳如是49岁。一代风流,玉殒香消,钱谦益和柳如是分葬与常熟虞山故宅的拂水山庄,两墓相距约二十米,钱谦益的墓碑上写“东涧老人之墓”,柳如是墓前石碑上书“河东君之墓”。钱、柳二墓自康熙三年归葬,至今已三百三十多年,今保存完好。

【人物点评】

柳如是是活动于明清易代之际的著名歌妓才女。她个性坚强,正直聪慧,魄力奇伟,声名不亚于李香君、卞玉京和顾眉生。柳如是本名爱柳,因读辛弃疾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后又称“河东君”、“蘼芜君”。

柳如是幼即聪慧好学,但由于家贫,从小就被掠卖到吴江为婢。妙龄时坠入章台,易名柳隐,在乱世风尘中往来于江浙金陵之间。由于她美艳绝代,才气过人,遂成秦淮名姬。她留下了不少值得传颂的轶事佳话和颇有文采的诗稿《湖上草》、《戊寅卓》与尺牍。

柳如是曾与南明复社领袖张缚、陈子龙友好,与陈情投意合,但陈在抗清起义中不幸战败而死。柳氏择婿要求很高,许多名士求婚她都看不中,有的只停留在友谊阶段。最后于崇祯十四年她20余岁时,嫁给了年过半百的东林党领袖、文名颇著的大官僚钱谦益。钱氏娶柳后,为她在虞山盖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金屋藏娇。柳氏后生有一女。有“红学”者认为,曹雪芹设计的绛云轩是来自柳氏的绛云楼。

当崇祯帝自缢,清军占领北京后,南京建成了弘光小朝廷,柳如是支持钱谦益当了南明的礼部尚书。不久清军南下,当兵临城下时,柳氏劝钱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氏“奋身欲沉池水中”,却给钱氏硬托住了。于是钱便腼颜迎降了。钱降清去北京,柳氏留在南京不去。钱做了清朝的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由于受柳氏影响,半年后便称病辞归。后来又因案件株连,吃了两次官司。柳如是在病中代他贿赂营救出狱,并鼓励他与尚在抵抗的郑成功、张煌言、瞿式耜、魏耕等联系。柳氏尽全力资助,慰劳抗清义军,这些都表现出她强烈的爱国民族气节。钱谦益降清,本应为后世所诟病,但赖有柳如是的义行,而冲淡了人们对他的反感。

就文学和艺术才华,她可以称为“秦淮八艳”之首。清人认为她的尺牍“艳过六朝,情深班蔡”。柳氏还精通音律,长袖善舞,书画也负名气,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书法深得后人赞赏,称其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

1666年钱谦益去世时,柳如是还不到五十岁,从此,厄运便降临到柳如是身上。乡里族人聚众欲夺其房产,柳氏为了保护钱家产业,吮血立下遗嘱,然后解下腰间孝带悬梁自尽,情形极为悲惨。一代风流奇女,香消玉殒,余恨不禁,而此时距钱谦益去世仅两个月。柳如是死后,不但未能与钱谦益合葬,反而被逐出钱家坟地,柳如是的墓在虞山脚下,那是一座孤坟,墓前石碑只一米多一点,上面刻有:河东君(柳如是曾自号河东君)。百步之外,钱谦益与原配夫人合葬一墓。陈寅恪先生著有《柳如是别传》。

【各路品评】

《不让须眉的侠妓》

柳如是有几件事最令我叹赏。第一当然是她的诗做得好。李清照的纤婉、李白的剑气、杜甫的沉郁、苏轼的放达……在她不同的诗章里神出鬼没,令人对她灵魂之广大、妙悟之慧黠、才华之无可约束,击节惊诧。“香焰短,黄昏促。催得愁魂千簇。只怕是,那人儿,浸在伤心绿”(《更漏子·听雨》)为她所作,“拂衣欲走青珊瑚,澒洞不言言剑术。须臾树杪雷电生,玄猿赤豹侵空冥。寒锋倒景不可识,阴崖落木风悲吟。吁嗟变化须异人,时危剑器摧石骨。我徒壮气满天下,广陵白发心恻恻”(《剑术行》)亦是她所作。她一生最倾慕的恋人陈子龙如此夸她:“乃今柳子之诗,抑何其凌清而瞯远,宏达而微恣与?……大都备沉雄之致,进乎华骋之作者焉。”夸得恰当。

提及陈子龙,便涉及我叹赏她的第二件事———她的率性而为、敢遂己志的恋爱。她十四岁认识江南才子陈子龙,二人便互有好感;十七岁,她毅然撰作《男洛神赋》献给这位倾心相与的男子,陈如遭电击,二人遂坠入爱河。这个举动的率真勇敢酷烈可爱,以陈寅恪先生所总结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形容之,绝不过分。迨二人被迫分手,柳如是为陈卧子所作《别赋》更感人至深:“虽知己而必别,纵暂别其必深。冀白首而同归,愿心志之固贞。”惜乎终是个无言的结局。直到二十四岁,她对同好放出话来:“吾非才学如钱学士虞山者不嫁。”终被年长她三十六岁的明朝大学士钱谦益以迎娶正室之礼,以浩浩荡荡的船队娶回了家,喜船之上,砸满了卫道士们悲愤的瓦砾。

然而柳如是“人生的幅”绝不仅限于男女之事,这便要谈到我叹赏她的第三件事———她是反清复明的义士。清兵到来之时,她劝钱谦益自尽殉明,谦益不从,她亦自尽未遂。后来她和钱谦益一起参与郑成功等人的复明活动,她倾尽珠宝,助饷义军;以自家为地下联络点,为义军传送密信;义军起事前夕,她亲赴舟山慰劳……反清复明在柳如是这里,体现的是其对汉文化的坚执与痴情。

柳如是一生体验充盈,终以一束白练了却了四十七岁的英年。有歌词说:“好花美丽不常开。”伤哉斯言,空留下我们这些后世的尘俗中人,在此强作解人,谬托知己而已。

《古月秦淮》 薛盛威

故都南京,因为有了秦淮的繁华旧梦,就显得别致。它虽然没有长安的恢宏,也没有北京的厚重,却别有一段脂粉、半边愁容。历史上定都于这金粉之地的王朝,与长安、北京的大一统政权相比,总是少了些波澜壮阔的刚烈大气,却多了一份绵远悠长的怅恨伤感。而秦淮河上空阅尽历史沧桑的千年古月,却一直依依伴照———“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这份多情眷顾,更透射出一种穿越时空的凄美———“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当孙权盘踞建业(今南京),在江南一隅确立其政治鼎足之后,这些进入南方的中原汉人,经不住温暖湿润气候的浸淫,变得筋骨酥软;江南的物产丰美、山川秀丽,更使他们陶陶然意志沉靡。所以,当曹操大军挥师南下时,在战与和的争执中,如果没有刘备势力的介入和力促迎战,孙权能否作出赤壁一战的决策,就难说了;而假如“东风不与周郎便”,结果如何,就更难说了。至于“千寻铁锁沉江底”,试图凭借天险,永图逸乐,世代享用江南物华天宝的孙皓,在晋军到来时,只能“一片降幡出石头”,自缚抬棺出降了。

相形之下,晋室南渡后,统治集团中的许多人士,对沦陷的中原故土,倒是耿耿于怀的。于是先后有了祖逖、庾亮、殷浩、桓温、刘裕等人的挥师北伐,也曾几次逼近甚至攻占了长安。然而,当时的最高统治者却一心一意要“永结根于南垂,废神州于龙漠”,周围的大臣们亦以“田宅不可复售,舟车无从而得”相唱和。于是,君臣们稳踞南京的金殿之上,横竖不肯挪步。甚而在阴暗心理支配下,对北伐将领构陷设套,多方掣肘,以至深入中原的偏师横生变故,功败垂成。其结果,中原还是中原,建康还是建康,偏安苟存,一如既往。而以王、谢为代表的南迁士族,却移步换形地在江南、在南京、在秦淮河边,找到了更为适宜的生息土壤。他们奢华逸乐的胃口,在江南物华、秦淮风月的滋养下,则变本加厉,更上层楼。他们“熏衣剃面,傅粉施朱……从容出入,望若神仙”,凭着世袭祖荫,纵情于声色犬马,醉生梦死。这种群体性、阶层性腐朽之严重,令人叹为观止。

南朝的宋、齐、梁、陈,虽然也曾有过刘裕这样的有为之君,但那只是“一塌糊涂池塘中的一点光彩”罢了;其身后的“元嘉盛世”也只是不那么灿烂的昙花一面。纵观南朝历代君主,却是一蟹不如一蟹。刘裕的子孙不争气,取而代之的齐更是溃疡腐烂,朽不忍睹。那个昏暴双料货齐东昏侯萧宝卷,把一个好端端的宫城变成了别出心裁的市井游乐场,为博潘妃一乐,穷奢极侈地把黄金莲花刻在地上,弄成“一步一莲花”,并制造了“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潘妃沽酒”的荒唐吉尼斯。而以文武兼备自诩的梁武帝萧衍,崇佛佞佛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三次舍身入寺,大臣们只得三次花巨资赎身,安乐寺为此大发横财。而其后遍地开花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将吞噬多少的民脂民膏,以及由此滋养的寄生一族人数之众,均无法统计。萧衍在侯景乱起后困死台城的下场,倒可以为此作有说服力的注脚。那个成了西魏俘虏的梁元帝,纵情享乐,“多情常觅醉为乡”,却辜负了“地险悠悠天险长”的金陵王气,即便在宫闱享乐上,也“只得徐妃半面妆”,连后宫妃嫔都不买这独眼龙昏君的账了,煞是可悲!至于本来就衰弱不堪的陈朝,偏又出了个软弱无能而又荒淫无道的后主陈叔宝,以至“门外楼头、悲愤相续”,留给历史的,是胭脂井的耻辱见证和《后庭芳》的靡靡之音。

相隔多朝后又在南京建都的南唐小朝廷,荒淫艳情的传统竟一脉相承,且大有与时俱进之势。是造化弄人,还是历史开的大玩笑,中宗李王景和后主李煜父子俩,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词人,却又都是少见的无能昏君。且说那个在妇人堆中长大的李煜,“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惜命薄作君王”,自登基之日起,小朝廷已岌岌可危———“桃李休夸烂漫,已失了春风一半”,成为亡国之君,那可是命中注定的了。而在“归为臣虏”、“仓皇辞庙”之际,这位亡国之君不去与原来的臣属和子民告别,却在奏起的别离曲中“垂泪对宫娥”———真是风流别致得可以!

是秦淮风月的温软绮磨,销蚀了金陵王朝的进取锐气,惯纵了统治者骄奢淫逸,抑或是偏安朝廷的胸无大志、苟且安生,培育、助长了秦淮风气的奢靡?历史总是因果纠缠地发人深思。

明清之际,在秦淮河畔放浪冶游的一群风流士子们,除了博取青楼薄幸的名声外,却大都患上了一种在民族大义面前失操变节的“软骨症”,假名士的虚伪、矫矜、自私、卑琐,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

被称作“文章当代伯”的明末清初文坛魁首钱谦益,个人品行一直颇招非议。他以自己的名气为饵,在垂老之年老牛吃嫩草,娶了秦淮名妓柳如是;又以柳的才色为饵,肉麻巴结政治暴发户阮大铖,以求在南朝明弘光朝谋取礼部尚书一职。在多铎大军南下,名士们面临着“留头”与“留发”的抉择时刻,钱率先剃掉头发,扎起辫子,成了变节仕清的士林带头人。但清廷并没有隆恩厚遇钱这样的变节贰臣,这又使他心生叛意。然而,如此的失节反复,终遭天下人唾弃。完全失去人望市场后,钱临死才感悟:“当初何不死在乙酉日。”这不是太晚了吗?

另一位与钱齐名的秦淮名士吴伟业,人品上虽不像钱那样多受诟病,但最终也没能保全晚节。李自成陷京后,吴伟业几欲自杀,为家人所阻。他的好友、后来成为愿云和尚的王翰国曾相约他出家,但吴却以舍不得家人为由拒绝。其实,那种堂皇借口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他那对荣华富贵的眷恋,以及“将以有为也”的不死的功利心。所以,当清廷征召时,尽管在好友的劝阻面前也曾信誓旦旦,不与夷狄为伍;尽管也在内心深处痛苦着、彷徨着,但最终还是入其彀中,接受了顶戴花翎。只是,临死前,吴的遗言却真切地道出他迟来的悔悟:“吾死后,敛以僧袍,葬我于邓尉、灵岩相近,墓前立一圆石,题曰‘诗人吴梅村之墓’。”但凭这,能改变他晚年仕清的事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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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从河南来到金陵、跻身秦淮风月场的“复社”名流侯方域,由原来的反清义士摇身一变而成为清廷走卒,非但背叛了自己的初衷,也把一直深爱着他的李香君心中的家国残梦击得粉碎。而由南明入清,最后官至兵部尚书的龚定山,与秦淮名妓顾媚夫唱妇随,诗书酬答,可谓晚景堪羡。但秦淮名士的耻辱记录本上,还是少不了关于他的这沉重一笔的。

与秦淮假名士相对应的,是秦淮真名妓。明清之际的“秦淮八艳”,在家国兴亡之际,竟往往作出一些令世人刮目、令那批与她们粘连的名士们羞愧汗颜的惊人之举。

柳如是嫁给钱谦益后,仅过了四年,南朝政权就垮台了。多铎铁骑南下之际,就有这一对老夫少妻的不同表现:“乙酉五月之变,君(即柳如是)劝宗伯(即钱谦益)死,宗伯谢不能。君奋身欲沉池水中,(钱)持之不得入……”(见《南明野史》)。按说,要殉国,该是南明旧臣钱谦益的份儿,柳一青楼女子,政权更替于她何干!可她偏偏是大义凛然,勇敢决绝;而钱谦益却怯懦畏缩,苟且偷生。名妓的真诚与名士虚伪,对照何其鲜明!

那个身在红尘、心存天下的李香君,把家国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夫君侯方域身上。为了他,她严词拒绝杨龙友为马士英亲戚提亲,在威势逼迫下,甚至不惜以死抗争,血溅香扇,绽成桃花。然而,在她痴痴地静候夫婿反清复明的捷报佳音时,残酷现实带给她的何止是一盆冷水:侯方域已由反清斗士变成清廷走狗!万念俱灭的她,当着侯方域的面,撕毁了他们的定情物桃花扇,以削发为尼作出人生的果敢了断。

偏安朝廷的萎靡、荒淫、腐朽,名士的无操、屈膝、卑琐,名妓的坚贞、刚烈、抗争……组合成一幅奇妙的秦淮风月图。而一直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的,唯有秦淮上空的千年古月。

《柳如是》

有恨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迷离,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舫,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春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金明池.咏寒柳》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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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的动荡,风尘的飘零,俗世的烦扰,掩不去她的风流。携几首诗词,着一身青衫,束一卷秀发,载酒泛舟于秦淮河上,浆声灯影,烟雨氤氲,“垂杨小宛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最是西冷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清词丽句,诗如其人。

----题记

她是章台边上一株柳,杨柳青青,新绿如翡,不及秦淮水幽幽,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风月无边,秦淮雾断,昔日风流今何在?当明王朝的废墟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如同野草,向另一个王朝垂下了头,你却踉跄走挺过,眼中有泪,心中滴血,芳魂已随故国去,一生洁白如纱衣……

三百多年走过,透去明王朝的故纸堆望去,你臻首低垂,娥眉微颦,冰冰凉凉的香,盈盈浅浅的笑,见面便欲把魂消。从秦淮河畔,到西子湖边,你竟爱上了年长三十六岁的他,东林领袖、文坛泰斗钱牧斋,自此抹去朱砂,洗去铅华,挽起云鬓,芙蓉画舫度春宵,新娘人比柳花娇。

小楼初筑,我闻室中,对此如花美眷,追忆似水流年,读文论景,激扬文字;抚琴吹箫,雅韵清音;诗酒作伴,红袖添香;钱牧斋雅兴大发,题诗抒怀:“清樽细雨不知愁,鹤引遥空凤下楼;红烛恍如花月夜,绿窗还似木兰舟。曲中杨柳齐舒眼,诗里芙蓉亦并头;今夕梅魂共谁语?任他疏影蘸寒流。”柳如是感念至深,无以为馈,惟有回诗一首:“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一个虽沦落风尘,却桀骜不训,一身风骨,非牧斋不嫁,年长三十六岁,她不在乎;一个白发幡然,却渴望真情,荣枯事过,非如是不娶,曾经章台柳巷,他也不在乎;如是戏说:“君之发如妾之肤,妾之夫如君之发!”牧斋抚须大笑,红颜白发,尽显风流,此时此刻,窗外秦淮,一轮新月正如钩……

身居乱世,风雨如诲,清军的铁骑踏破关内关外,兵临城下,大明王朝迟暮将覆,摇摇欲推,钱牧斋的意志竟也如同大明王朝一般,不堪一击,投新朝,弃旧主,只为荣华富贵已在望;柳如是虽女流之辈,却也懂得精忠报国,何谓亡国之奴,何谓苟且偷生,她很清楚。牧斋的儒怯,如是心如刀割。

风雨飘摇,金陵城破,秦淮河上,风漆雾漫,大明已经没了,如今偏安一方的南明小朝庭也走了。柳如是娥眉淡扫,朱唇轻点,凤裙霞披,明艳不可方物。执着牧斋之手,花园水池之旁,月影偏西,泪眼朦胧,饮尽最后一杯苦酒,惨然而笑:“君殉国,我殉夫!”,让清清的池水洗去你我的耻辱,奈何他一句:“水太冷,不能下!”,断了她的梦,塌了她的城。如是心如死灰,纵身跳入荷花池,牧斋不忍红颜薄,死命抱住如是不放,如是的心软了,牧斋的心安了……

清风依旧,绸缪不再,昔日的文坛泰斗,今朝的两朝领袖。姑苏虎丘,生公之石,赫然有诗:“入洛纷纷兴太浓,莼鲈此日又相逢。黑头早已羞江总,青史何曾用蔡邕.昔去幸宽沉白马,今归应愧卖卢龙。最怜攀折章台柳,憔悴西风问阿侬。”牧斋读后,心如乱麻,辛辣的讽刺,无情的抨击,牧斋怎能不脸红?如是不齿降奴,反清复明的大志永在心头。陈子龙,这位昔年的文坛知己,如今已成反清的斗士,如是的心动了,一次次地资助义军,为义军穿针引线,呕心沥血。

往昔的人,过去的事,曾经的忧,已随一池春水,日夜东流。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只想田园牧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年之后,他们的女儿呱呱堕地,老来得子,牧斋喜不胜收,更加醉心于平淡而欢乐的田园生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这一年,一件飞来的横祸又落在了钱牧斋的头上。他的门生黄毓琪因写诗讽刺清廷而受责,事情竟连蔓带枝地牵连到钱谦益身上,他被总督衙门捕入了大牢。如是心如火焚,不顾产生体弱,抱病鸣冤,甘愿代夫受刑,总督怜其心苦,又无证据,只得将牧斋放出牢狱。经历了四十天牢狱之苦的钱牧斋无惊无险地度过了劫难,更加看破了尘世。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十余年,牧斋老了,八十三岁的他病殁于杭州,钱氏一族为争家产,纠缠不休。国破在前,家亡在后,红颜白发的命运已由天注定,无语。依稀记得,垂杨小宛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依稀记得所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依稀记得,烛下鸟笼看拂枕,凤前鹦鹅唤梳头……罢了,这纠缠了一世的的烦扰,也该作个了断,登上红豆楼,白绫吻了喉。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峰,高山犹在,流水依旧,柳叶悲风,柳花如梦……

【柳如是词选】

江城子·忆梦

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

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

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

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南乡子·落花

拂断垂垂雨,伤心荡尽春风语。况是樱桃薇院也,堪悲。又有个人儿似你。

莫道无归处,点点香魂清梦里。做杀多情留不得,飞去。愿他少识相思路。

杨花

轻风淡丽绣帘垂,婀娜帘开花亦随。

春草先笼红芍药,雕栏多分白棠梨。

黄鹂梦化原无晓,杜宇声消不上枝。

杨柳杨花皆可恨,相思无奈雨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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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 高一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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