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

小时候每次回去，我就趴在外婆暖和的床上赖着和她睡在一起，我总能看见外婆沧桑的脸上漾起一圈圈慈爱的笑，深深的皱纹也在她脸上分了支流。看到我“耍赖皮”，外婆的眼睛在一瞬间就像清晨的露珠，透明的水晶一样清亮，即使岁月给予的褶皱也无法掩饰她眼神的温柔。

月光洒下来落在外婆苍老的脸上，清晰的光影勾勒出她的轮廓，草丛“嗞嗞”地虫鸣在给外婆伴奏。“小调皮，你妈小时候比你乖多了！”“那我要听！”“好，你乖乖睡觉……”听着外婆暖茸茸的絮叨，我会渐渐沉睡，会有一个蜜糖味的梦。外婆总会摇着那把“老古董”蒲扇为我赶走夏日的闷热和浮燥。这样简单温馨的时刻，成了我童年入梦的前奏和永恒的记忆。每当我快要睡着时，就会觉得，外面的繁星中会闪的那一颗就是外婆的眼睛。

外婆家有一棵老杏树，每年春天，杏花就开满一树，风一吹就随风飘舞，香味四处漫延。我们就在“杏花地毯”上等杏仁成熟。等啊等，杏树枝头上终于挂上了让我垂涎欲滴的小太阳。

外婆从来不让我们把杏核扔掉，她会把杏核收集在一个大碗里，洗净，晒干，然后拿着一把小锤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砸杏仁，边砸边说：“你看，力量不重也不太轻，就能砸出一个完整的杏仁。”她还会捏起一个“心”形的杏仁放在我手心。外婆会用淡黄的豆豆和浅橙的杏仁做成酸甜可口的泡菜，只要有外婆的泡菜，我的胃口就格外好。

……记忆中一幅幅幸福的画面像被风吹起的杏花一样落在心上，但是时间在飞奔，从不停歇，只有我和外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当那些画面如同电影胶片般在眼前放映时，我竟会泪流满面。这一切都变成了过去和曾经，因为外婆病了。

暑假回去我都会看到外婆靠一根拐杖在地上“蹭”，一条手臂耸拉着，头垂着，眼眸中透出了无奈，她皱纹增多了，嘴角咧开了——那是多叫人纠心的样子？可当她看到我，还会透出那日光卷着杏花般温暖的笑容。那双会笑的眼睛注视我时，我几乎失去了说话的勇气。那眼神、笑容、皱纹都逼我只能故作轻快地笑两声，然后别过头仰望天空。这时就像有一个铁球堵在心口压抑着我……

外婆，我有多爱你那双会笑的眼睛和融化一切的笑容？可我为你心疼时，请别那样看着我好吗？外婆，以后再也看不到你砸仁，再也吃不到你的泡菜了，你就不担心我不好好吃饭吗？外婆，我多希望再有一个和你在一起的夏夜！因为那样我会睡得很香，会做彩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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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我多希望你好起来！如果可以，我会许进生日愿望；如果可以，我会刻在许愿树上；如果可以，我就把它放进漂流瓶；如果还可以，我就要在胸交划着十字向上帝祈祷……

——外婆，明天，你一定要再给我一个能让我开心的笑。我在这里默默祈愿，祈愿你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