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蝉鸣

知乎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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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 2023-02-27 | 浏览量 · 4.3万

南方的夏天比北方来的早,来的热烈。季节更替的也不明显。我住的这座南方小城就是这样:从暮春开始就热起来,忽而晴忽而雨的。六月末尾,走在树下,忽然听得耳边亮烈的蝉声。这才意识到,夏天是真的来到了。到底,南方的蝉声也比北方响的早。北方,是要到了七月上旬,蝉才会“华丽丽”地爬上翠叶如洗的树,唱一支酝酿了很久很久的歌儿。

高中时的某个七月,某日午后,趴在课桌上小憩,眼睛一会儿闭上,一会儿睁开的。 看风扇底座死死地抓住墙面,像极了我们高中紧紧跟着队伍,生怕落下的姿态。 时不时地把头偏在另一个胳膊上,让自己舒服一些。像风扇一样,不停地转着头。我不记得,我在这样的时刻,转着脖子,开玩笑地对谁说,“你听,我的脖子有没有吱呀吱呀地响,像风扇一样。”只记得她瞥了我一眼,挤出一点笑意,又埋头做习题。我于是很识趣地把头埋进胳膊弯里,努力睡着。随着我慢慢沉入枯涩的睡眠,耳边风扇吱呀吱呀的响声,渐渐隐匿在一片死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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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很唐突地,响起了一声蝉鸣。亮烈并且极速地,划破我睡眠里的那一片漆黑,清醒的光线让我忍不住睁开眼。看绿意漫延至教室的每一隅。看白花花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浸淫叶片的脉络。浸泡在闷热的空气里的人,竟也得到了喘息的一片空白。

大约是在理综试卷上,记下,七月某日,第一声蝉鸣。 看那几个小小的字眼,在一片“染色体”与化学式物理量的符号里,突兀地存在着。像一声蝉鸣,从万物沉闷的空气里浮起。吵嚷,却也振奋。

小时候,到了夏天傍晚, 会跟着哥哥姐姐们,在树林里寻找还未蜕去蛹的蝉。那是乡下的美味。我从没吃过那个,也不会去捉它们。他们都说我太善良了,不舍得伤害小生命。我一时无语。只是觉得,自己也分不清,那是因为我的胆小,还是所谓的善意。就像蝉声,是让人烦闷还是让人振奋,都已经没了答案。却喜欢跟着哥哥姐姐们在树林里转啊转。走在队尾的我,拿根树枝,这里戳一戳,那里拨一拨。像一场寻宝游戏。树林里的蝉声,自然比其他地方都响。站在树林里别动,不要想别的事,就可以感受到,像雨点一样密布的蝉声。我们走到哪里,哪里的蝉便噤了声。蝉是在跟我们玩捉迷藏呢!偶尔,也有很不识趣儿的蝉,我已经踮起脚尖,把头凑近它占领的树枝,它还是在那里叫着。许是,唱到得意处,把持不住自己的嗓子了。于是不去理它,扒拉扒拉别处。

树林里,天总是比外面暗的快。夜幕落下来,几声犬吠在村庄里响起。在树林里听起来,却像是隔世的遥音抵达梦境。树林里很快就变得黑布隆冬的,蝉声也暗了下去。偶尔有鸟声呜咚呜咚地叫,甚是诡异。我们也亮起了手电筒。只是光亮所触之地,晦暗不明,黑影也似乎多起来,更让人害怕了。我于是走在的队伍中间,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握紧了手里拿的那根树枝。哥哥们却还总是扮鬼吓唬我。同样的把戏,我却总是被吓到。总是被吓到,却还每回都跟着他们。是这样胆小且愚笨的自己呢。

后来长大了,哥哥们都已工作,在外地。很少有机会,一起拿上手电筒在老家的树林里转啊转,寻找“宝藏”。我于是很怀念那些被吓唬的日子。

很多个七月的午后,我一个人走在家乡的小树林里,仰望这一片青翠。看日光透进来,看天空的蓝渗进来,看摇晃的树叶如何抖落这些日光,这些蓝,让纯粹的美好填满心间。也听得耳边,依旧是如雨的蝉声。

我怀念的,并无伤感。所以即便只能回忆,也并不伤感。就像生命里的许多场遗失,原本拥有的时候是美好的样子,那么就算已经遗落在尘封的光阴里,也不该徒生“胜地不常,盛筵难再”的感叹与伤悲。因为那并不是我们原本“适逢胜地,恰遇盛筵”的意义。

蝉在地下无声地忍耐黑暗,然后是声嘶力竭的短暂光明。我们无法确知,我们是否也曾等待千年,才有一天成为这样一种生命体。那么,我们就开始假装吧。假装已经沉眠千年,才终得这一次醒。假装曾有千万次的擦肩,才遇到你。假装有前世,并且前世里积德甚深才有了今生拥有的这些,看似不完美的这些。如果假装,那么,我们会更加珍惜,像蝉珍惜一个夏季。

六月。蝉鸣。在南方。 七月,我就动身回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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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叙文 高三1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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