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之后

早饭后老汉照常蹬着那辆生了红锈，不知修理过多少次的破旧不堪的三轮车。在别人看来那早该是被扔进收废站的老玩艺儿，可是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对他来说，这辆破三轮是伴了他近十年的唯一属于他的交通工具，对他来说，这辆托运货物的唯一机器。几乎每个不下雨的日子他都离不开它。

今年74岁的他，腿脚不太好，承受不住长时间行走带来的压力。深如刀削的皱纹在他脸上似乎快要裂开。一只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眼珠布满着细密的血丝。另一只在六年前做过手术，住过院，就在离家不太远的医院。那时候在医院照顾他衣食起居的是他最小孙女（小女孩的父母在外谋生计）那小时候常粘着他，让他讲故事听的短发小女孩。女儿们好像有一个来过，说了几句话匆匆地离开了。外孙们似乎有一个来过，不过向老汉索要了几十块钱也走了……。

在医院的日子正值炎夏，小女孩每天为蒙着纱布的老汉洗换下的衣物，她很乐意为老汉这样做。每餐他们都吃着同一碗从住院部楼下小食堂打来的饭菜，小女孩先吃掉1/3便不会再吃，剩下的自然是他的“我们明天一人打一碗”老汉发话了，慢慢地抬起头。

小女孩清理着一个不大的碗和刚用完的筷子，低着头：“我吃得很饱了，多了吃不下，爷爷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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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不再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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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趁老汉睡着的时候，她会偷个闲，悄悄的跑去隔壁房阿姨那儿玩。因为她那儿有电视可以看，她那时候很爱看《西游记》，即使是看了很多遍，还是不厌倦。看电视的时间是不会很长的，她担心爷爷醒过来需要她时她不在，她知道现在爷爷身边陪着的，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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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汉睡醒后，她熟练的用湿毛巾擦拭他枯树皮似的双手，神采飞扬的将电视中的情节淋漓尽致的说给他听（老汉也钟爱《西游记》）。这样老汉也能感受到精彩的电视画面，他总会很满足的点点头。

其实有两个人会常来，他们总会在繁忙的收获季节抽出空暇，背着几个爽口的西瓜来看望老汉和小女孩，他们是小女孩的舅舅和舅妈。一个大个子憨厚的老实人和一个勤恳的女人。他们谈得很开心，也只有这个时候，这个病房才会散布些除了小女孩和老汉之外的温暖。每当这个时候小女孩会感到很满足，还有说不出的激动。

许多天后，老汉渐渐地康复，能摘下纱布了，小女孩又开始紧张起来。在病床前她开始默默祈祷，希望老汉能重见阳光。纱布一层、一层……越来越薄，她心里的弦一寸、一寸……越绷越紧。直到最后一层顺利的摘下，当老汉向她投来康复后的第一个目光时，她高兴极了，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她真的满足了。

小女孩收拾了行李搀扶着老汉渐渐离去……

如今，那小女孩又在病房中，她已经长大了，她总缠着老汉，让他戒烟。躺在病床上的还是老汉，这次所在的医院离家更近了。来探病的人依旧屈指可数。伴在他身边的多了小女孩的奶奶，只是这次是破三轮出了毛病，那辆老汉蹬着它去为女孩送棉被，送生活用品，蹬着去开家长会的破三轮让他再次躺在了被白色包围的病房里。

老汉紧闭的双眼，小女孩又开始默默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