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古老的鱼
清晨,微风,朝霞,寂静;
慢慢,慢慢,慢慢,走着;
慢慢,慢慢,慢慢,等着。
倩儿是条鱼,是条古老的鱼,八千年苦心修炼,只求幻化人形,与百世轮回后的你相遇。倩儿吐着泡沫,回想与你最初遇见的时刻:
斜阳古树,秋风瑟瑟;荫间古路,一位书生意气的学子匆匆而过,却是不经意间瞟见了在地上挣扎的倩儿。书生慌忙俯身,捧起倩儿向河边跑去。到了河边,俯下身去,送鱼入河。或许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倩儿浮在水面上并未游去,恍惚中听得到那书生说:“你本该如此活泼,安享你的人生与河,不像我四处奔波。奈何世人愚昧,奈何你命运坎坷,险些丧命于干涸的陆地。鱼儿,愿你再无此祸,小生辞去。”倩儿慌忙睁开双眼,却只求得匆匆离去的背影。谁说鱼儿的记忆只有七秒,我却记住了你的今生与百世……
岁月老者踱步而过,倩儿不愿随他一起流走。因为她还时刻想着那书生,竟开了灵性,开启了她漫漫的修炼之程。一晃五十年瞬时而过,倩儿依旧存活,且活泼;且依旧徘徊在那河口,等待那熟悉的背影与声音。换来的,却是那一次:
依旧是秋风萧瑟,斜阳古道。远处踱来一位老者,漠然向河,良久,竟高呼:“官场弃置我,君王弃置我,人间亦弃我!”随即纵身一跃,沉入河底。倩儿惊慌,没错,那声音,虽苍老却熟悉;那身影,虽佝偻却深刻!倩儿飞快地向他游去,奈何五十年的修为只是徒劳,倩儿无法阻止他沉入河底、冲下河去。
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
水说:“我看得见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我只是不愿意见你伤心颓废,欠他的恩情,方可后世再报。”
倩儿说,是的。可谁知这一等,便是百世……
当岁月风暴匆匆刮过,沧海桑田,北斗星折。河道干过,河道涨过,河道改过。倩儿却未曾离开过。八千年已逝,倩儿即将挣脱鱼身,化为人形,前去寻恩,前去踏入这传说中的现代社会。河道依旧是河道,只是咸了;倩儿依旧是倩儿,只是那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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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乃是倩儿最后成形之日。他却是出现了。倩儿望着那熟悉的背影,虽已不是书生,却仍然是他。只是他身边,还有着一位女子,女子脸色苍白,紧紧依着他。女子开口;“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陪你来海边散步了。”他眉头一皱,倩儿分明看到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他开口道:“倩儿,别担心,我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病的。一定会的,会的?……”女子搂住他,他的双臂也紧紧抱着女子。“倩儿?她也叫倩儿。”倩儿看到这,哭了出来。八千年的磨练,只愿与修得与你的一生烦荣与共,奈何你已觅得佳偶,我该如何面对这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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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
海说:“我看得见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海里。是的,当河道已沦为大海,当书生已轮回百世,当你即将幻化成形。殊不知岁月已匆匆逝过,时间改变了太多,却未能改变你,是时候做出抉择了。你已痛苦了八千年,该解脱了。”
倩儿停止了哭泣,良久,她吐出一个泡泡,那泡泡越来越闪亮。倩儿正往里面灌输她千年的修为。泡泡越来越亮,倩儿却越来越虚弱。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倩儿将那泡泡送入女子的口中。那女子脸色一阵红润,倩儿却是不动了,她死了。
大海悲哀着,拖着她的尸体从男人面前飘过,那男人看见一条死去的鱼,突然觉得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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