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蔷薇花落了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蔷薇花开了，我的泪，洒了一地……。

——题记

风揉着我的头发，凉凉的雨丝吻着我的脸，和我的泪滴一起淌下来。我静静地来到墓地，伴着一阵蔷薇花香，我的思绪被带回到那个多年前的小镇上。

我童年的好姐妹是她。她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外婆一起生活。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外婆病在床上，家里唯一值钱的是一个陶瓷花瓶，所有的担子就挑在了她肩上。

我待她如亲妹妹，她早已把我当亲姐姐。

我俩常去荡秋千，你推我，我推你。风掀起了她那补了又补的连衣裙的裙裾。秋千载着我们的友谊，荡上了彩云。

一次，我上街，见一群孩子把她逼在一个墙角。她眼角噙着泪水，搂着肩膀的双手在打着哆嗦。我立刻冲上去，护住她：“不许欺负她！”“欺负她？”那几个孩子互相看看，“我们这不叫欺负她。”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说：“对！我们欺负她，她活该！还有，你什么时候也跟她混一堆了？没爹娘的可怜虫！”一道道鄙夷的目光落在她和我身上。“哼！果然好姐妹呀，什么都护着她。佩服佩服哇！”说完，他们扬长而去。

“姐姐，我……我想外婆了……”她外婆在几个星期前也离开了。我抱紧她，她在我怀里哭泣着、颤抖着，这个孩子从小就经历了很多人没受过的苦。“别怕，”我轻声说，“姐姐在这，乖，别哭。”“姐姐，我只有你了……”那件脏脏的补丁裙里，融入了她的泪水。她说的，我都懂……

我们躺在草地上，皓魄洒下一段轻纱，把一切景物笼罩在其中。“姐姐，你喜欢什么花呀？”“樱花。怎么突然问这个？”“啊？没什么，随便问问。我就喜欢蔷薇，特别是白蔷薇。”我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很不自然地把头转过去，故意不看我。“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没有哇！嘻嘻，你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她气喘吁吁地找到我。“姐姐，送给你！”她小心地从背后拿出一枝樱花，递给我。我接过那枝樱花，我感觉我的手在抖。她笑嘻嘻地看着我：“樱花的确适合姐姐。”我潸然泪下。

春天，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那丛蔷薇开了。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一两朵，躲在绿叶里，素素妆，淡淡笑。后来啊，朴素的白色，一簇一簇地依偎在一起。白色的花散在叶间，演绎着春天的童话，温馨又浪漫。

“姐姐，你看，这蔷薇多漂亮！”她拉着我说。

我微微点点头。

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指醉人头。趴在篱笆上的她，兴奋地望着那丛蔷薇。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的渴望，那是渴望？还是我看错了？我摇摇头，喃喃自语：“一定是我看错了。”

不久，有人悄悄告诉我，她家的那个花瓶里插上了一大束蔷薇。要知道，她连学费都交不齐，哪有闲钱买花？我听了之后，觉得心头一紧，有说不出的悲凉。

一次，我上街买东西，匆匆地走在路上，经过那丛蔷薇花时，不经意向那边一暼，却见她偷偷地向四周张望，翻过篱笆，落到那丛蔷薇前。我躲在不远处的花坛后面，静静地望着她。只见她摘下一大捧蔷薇，艰难地翻过篱笆，向家奔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可不知怎么了，慢慢地，所以惊讶、愤怒，渐渐散去。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两行温热的泪无声无息地淌下来，滴落在花坛里，滴落在心坎上。我悄悄地离开了，贼一样地向家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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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门口，一个迟疑，又转身向花店跑去，买光了店里的所有白蔷薇，趁她不在家，把蔷薇插进花瓶里。

胆战惊心地忙完这一切，我狂跳不止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第二天早晨，我没见她像以往一样从家跑出来，去看那户人家种的白蔷薇。傍晚，母亲告诉我，她出车祸了。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推开门，伞也不拿，冲进了雨中，奔向医院。

她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封已被她揉得皱皱的信。

姐姐：

那个偷花的女孩其实觉察到了花坛后面的眼睛——那双最纯最美的眼睛。那个偷花的女孩，悄悄流下了眼泪。

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