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火苗
那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听到一个消息:爷爷醉酒骑摩托车摔倒在路边,已经被好心人送往医院救治。起初我还不信,后来在奶奶口中得到了证实。我当时只是怔了怔,也并没有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奶奶她好像变了许多。
她呆呆地靠在椅子上,双手搭在大腿上,呆滞的目光看着远方,面无表情,一声不响,仿佛整个世界不存在一般。她就那样一直坐着、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几只鸡从半掩着的门缝里走了进来,可能是因为屋子里很安静,它们渐渐大胆了起来,在屋子里寻觅着。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奶奶以前怕它们把屋子弄脏而总把它们赶出去,但今天,她没有。
到了傍晚,她终于起身走向厨房,我以为她要开始做晚饭,但令我吃惊的是,她拿出一只白瓷碗,向里面倒了大半碗菜油。她的一系列行为引起了我的豪气,我跟着她,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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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撮儿棉花,卷起裤脚到大腿上,在松弛的大腿皮肤上不断地搓着那撮儿棉花,不久,那些棉花团竟成了一小截儿棉绳,在她放下裤脚前,大腿上的皮肤红了一大块。奶奶把棉绳一端浸在碗里的油中,另一端高出油面靠在碗沿上,用颤抖着的手划着火柴,点燃棉绳。而此时,没有浸入油中的棉绳也被油染湿,呈现出金灿灿的颜色。
“这是什么啊?”我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长明灯。”她轻声地说,好像很怕从口中吐出的气掀灭了长明灯,“只要灯不熄,就可以保人平安。”她补充道。
天黑了,夜很静,长明灯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带着黑烟的金黄色的光,奶奶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偶尔也会掐去绳头黑色的烧焦了的部分,庄严而肃穆,仿佛是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
突然,长明灯的火苗顽皮地抖了一下:外面起风了。
“快,快关上门窗!”奶奶朝我怒吼着,我害怕奶奶的严厉,赶紧关上了厨房的门和窗户,这时,火苗又抖了一下,接着,不断地跳跃起来,像一个小精灵。原来是门楣上面的窗口没关上!可是因为没有窗扇,我不知道该怎样阻止风从哪里进来。
“用这个把窗口封起来。”奶奶递给我灶头上她平日精心供奉的观音的画像。我用那纸和小钉将那个窗口封了起来。
终于,火苗停止了跳动,又静静地烧了起来。熬不过睡意的我最后睡觉去了,半夜,醒来,看到奶奶依然守候在火苗前。那时候,我就知道,这火苗是一直会长明下去的,因为有奶奶陪在它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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