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祖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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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祖孙情

夕阳挥洒下来，映红了半边天，我好像在余晖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庞，那酒醉一样酡红的、微微汗湿的脸。风，暖得不像话，夹杂着莫名的熟悉的香。我一步又一步，走近他，数着脚下的青石板“97、98、99、100……”心随着脚步砰砰跃动。我来到他跟前，站着却突然说不出话，一种久违的滋味涌上心头……

吱呀呀的大铁门，泛着古铜色的光，多了斑斑锈迹，沉重而朴拙，好似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它推开。远处的炊烟袅袅，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昨日匆匆的一场雨，早已水过无痕，只留下满地凋零的油菜花。我漫步其间，像一个记忆的拾荒者，一片又一片拾起。轻拈一枚在嘴里，清甜，微涩，如同未成熟的橄榄。我慢慢地咀嚼着，味道渐次弥漫开来，涌入喉头、直抵心间。记忆如同陈年的酒酿，伴随这味道，在脑海里发酵、流淌，思绪漂流向童年的远方……

“叮铃铃，叮铃铃……”伴着一串清脆的车铃声，一辆老式的“28”大杠车飞驰在乡间小路上，车后座上的我哼着刚学会的歌谣，白胖的短腿“杂乱无章”地随心摆动。“坐好了，转弯喽！”伴随着车前他一声吆喝，我张开双臂，做飞翔状，“哦——，飞喽！”大喊着。几块小石子颠簸跳动，他板着脸，故作严肃道：“再瞎晃我们都要摔跤了哦！”我立刻规矩多了，却还咯咯笑个不住……

车子一个大转弯，眼前照例出现了大片的油菜花田，春光下似乎铺了满地的金子。“小宝，下来玩会喽！”伴随我的一声欢呼，他轻轻托住我的腰，一个使劲，稳稳当当把我从车上抱下来。我拽着他的衣角，让他俯下身，偷偷告诉他：“爷爷，你的自行车比云霄飞车还好玩！”他听了仰头哈哈大笑，眼中的笑意明媚了那个春天的阳光！“外公，你来抓我呀！”我在花丛里穿梭，从缝隙中眨着眼看他。他宠爱地笑笑，用手拉了拉我的羊角辫，然后继续弯腰劳作。“外公，油菜花是甜的吗？”“你变成一只蜜蜂就知道啦！”……

多少个春日的下午，我们就这样度过。他在田间除草，我在油菜花丛中穿梭。蒙蒙的花粉扑面，我和爷爷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金色，变成了两个金人！无数次，我数着地上的花瓣，轻轻在口中咀嚼，那样清新、微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好像最好吃的零食！“爷爷，油菜花真是甜的！……”“是吗？爷爷尝尝……你刚刚是吃到花蜜啦！”傍晚，他推着玩累了的我，迎着夕阳，慢慢地往家中走……

这样的日子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自从他走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乡间。春风吹过，偌大一片油菜花海间，只剩下我的影子，在夕阳里无限拉长。

口中清甜的味道淡了，散了，心头的涩却一股脑儿涌到喉间，逼着眼泪流出眼眶。我慢慢往里走，循着那条熟悉又陌生的乡间小路。老屋的木门漆面剥啄，尘封的记忆一幕又一幕让人招架不住！恍惚中，耳朵旁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我转过身，泪眼朦胧中，仿佛又看见他躺在摇椅上午睡，神色安然，一如昨昔……

我默默地拾起油菜花，放入口中，清苦、微涩，那种滋味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