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怎么搞的，你今天没给电动车充电啊，你这电动车天天骑着上学、放学的，怎么不知道要充电呢？还有这么远的路啊。”

放假的兴奋在半路上被爸爸的责备声打断。

细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我和妹妹的雨衣上，爸爸推着车紧跟在我们的后面。

我们走的是一段山路，路两边都是树，不远处还零零落落闪着昏黄的灯光，山上传来呼呼的风声和雨点洒落树梢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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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怕，好黑啊。”妹妹对我说。

爸爸在后面听了，接话道：“怕什么？有爸爸在。想你爸我……想当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气，瞬间把我带回到了童年。

记得那一次，我被村里的大黄狗吓住了，那狗凶狠地对我狂叫，还用爪子往我身上扑。我吓蒙了，怔在那里，突然放声大哭，我以为黄狗肯定要把我吃掉。爸爸闻声赶来，吓走了黄狗，然后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听着爸爸自信的话语，我真的不害怕了。

小时候，爸爸给我的安全感最多。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那坚硬得扎人的胡须，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我。

“你要是害怕，坐到车子上来。”爸爸对妹妹说。

“都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大大咧咧的，给电动车充电这个事也能忘啊，害得妹妹跟着担惊受怕。”爸爸又开始数落我了。

看着坐在电动车上的妹妹，我有点儿羡慕、有点儿嫉妒，更多的是苦涩。曾几时，我也是这样被他呵护着。

可是，现在，我长大了，有些事，有些责任，不得不担在肩膀上。只是，内心深处，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对我说：“别害怕，有爸爸在，不要害怕。”

是的，我长大了，做错了事，必须要承担相应的批评与指责。他不会再像我小时候那样安慰我了。只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依然清晰：“没关系，你已经很好了，下次别再犯相同的错误就行了，想你爸爸小时候，可比你笨多了……”

有时候，我真想再抱一抱他，再赖在他怀里撒一撒娇，再和他就某件我做过的无厘头的事一起大声傻笑。

谁说青春期的孩子只会叛逆，我想他们只是暂时还不适应承担成长的责任，而没有安全感罢了。或许，他们只是想通过叛逆的方式来获得那久违的、温暖的一句安慰而已；或许，他们只是想通过那种方式重新获得一次和父母撒娇的权利而已；或许，他们只是想……

微雨里，我们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山路，而爸爸在这山路上推了半个小时的车。我听着他的喘气声，急促，粗重，每一声都在撞击着我的心灵。

上坡处，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在车后用力地帮爸爸推车，爸爸回头对我笑笑。

妹妹的眼睛始终盯着远方，盯着家的方向。她或许正想着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不再害怕。可是，她哪里知道，长大了的姐姐正羡慕坐在车子上的她。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她的年龄，人的成长过程不可能有归途。我们需要成长，像爸爸那样，即使喘着气，一路崎岖，也要努力向前。

只是，年龄越大，爱也随之埋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