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与行

出了咸阳一路向西，便是函谷关。时值春季，草木生长出鲜嫩的希望，一片春意盎然中流淌着鸟语花香。来自东南的风，将青铜马车扬起的尘土轻轻掩盖，看起来就像在贴着地面飞翔。他伸手轻轻将锦缎帘帐撩起一个角。正午的日光便大把大把洒进来，清秀的脸庞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在眉头紧锁下渐渐绽放。

“丞相。”一句轻声的呼唤，又将他拽入了深沉的现实。“丞相。驿馆内有……故人相候。”他细思片刻，毅然下车，往驿馆内大步走去。

庭上端坐着一位与他岁数相仿的年轻人。案上有酒盈樽，酒香四溢，即便是不会喝酒的人也能一口料定那定是好酒。

“臣张仪拜见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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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不必如此拘礼，丞相此次前去是为了秦国社稷大业。当是寡人拜见你才对。”

“臣万万不敢当！”

“君上不是正在陇西巡视吗？如何就……先臣一步？”

“啊，丞相为了秦国大业，寡人怎能不亲自前来相送呢？”

一辆破木板车趁着月色，逃出了咸阳。没有往东，而是往西一头扎进了延绵的群山。月亮与星星都躲在浓云深处酣然入眠，乌鸦在树的影子上跳来跳去。车板上端坐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但气定神闲，神采依旧。

清晨拂晓时分，天色熹微。城楼上号角吹响的声音刚刚落定，木板车便驶进函谷关。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巷，木板车终于在一座破败不堪的驿馆停稳。老者被人搀扶着下了车，双脚在厚厚的落叶中寸步难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

“丞相，这一路顺利吗？”

“咳咳，别再叫我丞相了！一路挺顺利的，看起来秦王还想留着我吕不韦的这颗脑袋。”

“那下一步怎么办？”

“回洛阳封地吧。”

“那丞相您先歇息，咱们三日后再出发。”

“别三日后了，咳咳，待我喝了这口酒，咱们就走！”

从咸阳到函谷关的官道上旌旗蔽日，烟尘飞扬。纛旗在空中骄傲着扫视脚下的土地，宽阔的官道上挤满了如蚁般的士兵。他们身后的咸阳，正火光冲天，大火熊熊燃烧，甚至烧毁了胜利的喜悦。当中一驾金灿灿的王车，车前八匹骏马拉动王车徐徐前行。车上赫然站着一人，身着乌金铠甲，目光炯炯，长须飘飘。

前方一名哨骑正朝着王车跑来。

“启禀霸王，前方即将到达函谷关。”

“传令全军：不做停留，全速进军！务必尽快返回彭城！”

从张仪到吕不韦再到项羽，时光的齿轮飞速转动。因其三人性格不同，选择的道路亦不相同，行走的方式也大相径庭。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路，或许是荣耀，或许是崎岖，或许是高高在上。每个人的行也不同，或许是缓慢前行享受着和煦的阳光，或许是狼狈不堪的在夜色里逃窜，也或许是在烈日下赳赳而行。但是无论路与行多么的不同，他们都选择了勇敢面对。前行的路上充满了无数未知，张仪也有狼狈逃窜的时候，吕不韦也有官拜丞相出使六国的时候，项羽也有垓下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走好每一个“行”，不给自己留下后悔的时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