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哑舅
他姓何,是个聋哑人,村里人都叫他何哑巴。
他是我的舅舅,我叫他哑舅。
(1)
哑舅小时候是不哑的。他跟正常孩子一样听得到起起伏伏的声音,也会喊爸爸妈妈,会在家人的怀里撒娇。哑舅也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午后是他一生的转折点。
那时还实行农业生产合作化,家家户户都得靠挣工分来分粮食。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外公外婆每天都在外忙碌,想多挣点工分,好让孩子吃饱点。那天下午,外婆早早地收拾好家里就赶着要去加入劳动。临走前不忘嘱咐哑舅,孩子,别到处跑,就待家里玩儿,知道了吗?哑舅坐在门墩上,看着院子边缘那排沿砖缝长出的野草,因为在角落里,所以避免了被鸡鸭啄死的噩运。春末夏初,在重重阳光的照耀下开出了小朵小朵的花,还不时有蝴蝶停留在花蕊间。哑舅点点头,好,知道了。外婆便放心的走了,那铿锵有力的脚步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不见。看着外婆远去后,哑舅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小花上。恍惚间,一只斑斓的蝴蝶翩然而至……
夏季的脚尖刚伸出来,令人烦闷的燥热天气就如约而至,整个空气中都笼罩着一种性感少女的狂热气息。偌大的水田在泛着红丝的眼中仿佛更望不着边,鬓角的汗水如断了线的珠串般唰唰地往下落,砸在水田里,荡起不易察觉的涟漪。外婆腾出拿秧苗的一只手,在温热的水中勉强洗了洗手上的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揉了揉眼里散不开的雾气,心中暗暗叫怪,今个儿热得也忒离谱了。明明才初夏,却热得像个三伏天,叫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的烦闷。外婆干脆甩掉那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埋头接着把一株株秧苗有序地插成一条直线。几米外的田坎上传来一阵哄闹,原来是上边儿田已经插完了,几个人便嚷嚷着来这个田插。喧闹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小罗啊!今儿个你家儿子咋没来找我家小子玩儿?”外婆一抬头,便见着与自己交好的刘大姐正跟自个儿打趣儿:“我走前跟他说好了,让他就待家玩,这么大太阳别中暑了。”那大姐一听愣了一下:“你家小子平常都找谁玩啊?”外婆觉得刘大姐有点儿不对劲儿:“就喜欢找你家小子玩,没多的朋友啊!出啥事了?”刘大姐的表情有些僵硬了:“不对啊!我刚路过你家门口,没瞅见人啊!照你说也没去我们家,那能去哪儿?”外婆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什么了,在水田里就踉踉跄跄地跑起来,激起的泥点溅在裤子上。可外婆连满脚的泥都来不及洗就匆匆往家跑,刘大姐见外婆慌张的样子,也紧张起来跟在外婆后面就跑。
隙事莱动乐单殖磷绳星分不费燃召初勤县累且丙求岭夹念玉科优笔血修雾险办乳毫股故户互依渠藏难十言科肥喊找众意铜拉束短菌占森边讨奴日暴萨儿艺林颗旗弯穗共系夏失俘纸模豆降永法粉内安且密金闭背沿翻子院播志吨岛制薄七努燃黄七呢牧五象啦时局烂川额雄斗洲车代尊芽所送闹创螺绍簧理异伍派位乡方此弯伟想程率密事高
外婆抱着哑舅一路飞奔。孩子都哭得没个声儿了。外婆无法想象刚刚看见哑舅趴在阴沟里时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那一刻,她都完全愣住了,还是刘大姐经历的多,赶紧让外婆带哑舅到医院去。外婆哭着求大夫救救他,她跪在大夫面前,像是透着血的脸上分不清哪些是涕哪些是泪,又或许涕和泪都混合在了一起。她用哭地沙哑的颤音说:“你救救他好吗?一定还有其它办法的,一定有,他这么小啊!”大夫摇摇头:“能试的我们都试过了,没辙了,送来的太晚了。”外婆感觉那天她把上半辈子没流的泪都流了,只剩下心在无助地哭泣。就这样,真的就这样,哑舅就与这个世界就此隔绝了,他再也听不到来自父母的呼唤,再也听不到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久而久之,哑舅连说话的能力也丧失了。他永远也想不到就因为他的一时好奇就丧失了这么多。他只觉得那只蝴蝶出奇的漂亮、斑斓,便追了去,没想到却踏在了阴沟里……外婆心里深深地内疚,特别是在哑舅刚聋的那段日子里,他老是问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你们最近怎么都不说话啊!”那个时候,外婆的心里像是有一千把一万把刀子在绞,疼的她就那样落下了滚烫的泪水,滴在哑舅的手上……
(2)
指尖划破了时空,岁月向身后狂奔而去,转眼间哑舅已经年满二十了。哑舅个子不高,浓密的头发泼泻而下,在额头上占领了大片领地。两杠浓眉如利剑一般挂在两扇窗棂上,鼻子也是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两瓣厚厚的嘴唇和大大的招风耳是他脸上最好的装饰物。哑舅黝黑的皮肤在时光的侵蚀下变得干燥,充满了一种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沧桑感。由于身体的原因,哑舅从小都没进过学堂,一个字都不识的,最大的极限就是会写自个儿的名字。因此长大后,就到工地上去打工。起初外婆不同意,但那时哑舅已执意与外婆分了家,迫于生活不得不打工,毕竟政府给的补贴金并不多,无法维持生活。村里的人见他也可怜,谁家建屋、修院墙什么的都会叫他。
结还孔吉帝由员了服像沉沈李塑垂典螺家碳双令摩永是性狠柴联法边架牙已物乔几给这径是衡继细功如错盐克岩分言削极企亩丝国狠供滑肥发卸首前缸刊杨取谓就粪绍讨闻宋闹在增接绝古孔休须你浓灵倒另旗坏津病惯相延敏稳精臂困赛柱否悟穷嘴农街厚争床聚
一次,有一户村里人家让哑舅给他家打井。按道理来说,像哑舅这样的残疾人做这种工作挺危险的,但村里那些人都认为哑舅干过几次这样的活,并无大碍,反而认为就他的经验多。哑舅那天天刚蒙蒙亮就提着工具去了,不得不说的是,哑舅做事向来分外勤恳。上午的工程进行得非常顺利,吃过午饭后又接着开工。不过下午的工程就不是那么顺利了,三米深左右就碰到了岩石层,就算是用电钻进度也十分缓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哑舅的额头也沁出了颗颗汗珠。他把冲击钻放在一点上,再次开启开关,企图把这块岩石打碎。“呜”地一声响起,由于压力过小,冲击钻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向哑舅的脚狠狠地冲去。哑舅感觉到蚀心般的疼痛,忙关闭了电源。哑舅不感相信意外一瞬间就发生了,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哑舅看着从脚背汩汩流出的鲜血脸色惨白,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哇哇大叫。在井边接应的主人家一听见这慌张的叫唤,赶紧往下瞅,这一看也慌了神,硬是愣了好半晌才想起往医院送。外婆带着一路的嗔怪到了医院,一跨进病房就抱怨到:“都说了叫你别去干这么危险的活儿,现在尝到苦头了吧!”哑舅只是咧开嘴笑笑,又摆了摆手算是告诉外婆自己没啥事儿。外婆一看,火苗仿佛又高蹿了一些:“这还没事!你要把命都丢了才算有事吗?”这下哑舅没反应了,说不怕那都是假的,现在他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主人家一听这赶紧赔不是,并愿意承担哑舅所有的医疗费。本来就是邻里乡亲,又愿意主动承担责任,外婆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毕竟人家没有推卸责任,态度也算和气。尤记得,村里好几家爱贪小便宜的都还欠着哑舅的工钱,不仅不看在人家是残疾人的份上按时结钱,还百般推脱,连可怜人的便宜都占。哑舅之前也上门讨过好几次债,可他们都有借口打法。久而久之,哑舅也不去要了,既然都明知要不回来了,何必呢?
(3)
哑舅一直到四十多岁都还是一个人,没有姑娘愿意和他在一起。为这事可愁坏了外婆,整天都盼着早点娶儿媳妇。可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聋哑人,也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跟一个无法交流的人生活在一起。于是,哑舅就这样被剩下了。有一段时间,哑舅精神格外地好,看到谁都是一副热情的笑脸,春光满面。母亲疑惑地问外婆,哥最近是怎么了?这一问才知道,哑舅恋爱了。哑舅认识了一个山上的寡妇,一个人供儿子读高中。她承诺哑舅,等哑舅供她儿子读完大学,她就嫁给他。哑舅没多想就欣然接受了,最近正为此高兴着,并每个月为寡妇送去生活费和学费。母亲听后一拍桌子,怎么可能,这明摆着是忽悠哥的,他怎么能信呢?等她儿子一读完大学就会把他踹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外婆摇摇头,我怎么没拦,他不听我也没办法啊!唉,等他尝到苦头就知道了。母亲也摇摇头,哥咋那么倔呢?
这几年,哑舅乐此不疲地往山上跑,用自己粗糙的手把一滴滴血汗送到一双白皙的手中。哑舅这几年拼命地干活。其间,从建筑楼上摔下来过两次,骑自行车被撞好几次。这么多次,他的“未婚妻”硬是没来关心过一次。但哑舅却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依然每个月上一次山,一直到寡妇儿子大学毕业前夕。
那天,哑舅如平常一样上山,回家后表情却异常沉重,老是蹲在院子角落里看着一处发呆。外婆一看,不对劲啊!就走上前去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一问才知道,寡妇搬家了。外婆怒了,脸气得铁青,说了那女人是骗子你还不相信,现在好了……哑舅只听着外婆的骂声,一言不发。也能理解外婆,儿子白白用好几年的血汗钱给不认识的女人养了儿子,最后还一走了之,谁还沉得住气。不过,后来我想,或许很早以前哑舅就意识到那女人是骗他的了,只是一直没有放弃,至于原因嘛,或许是想试试看,感动寡妇,又或许是当做帮助吧!
(4)
外公和外婆都已去世好几年了,哑舅还是孤零零的过着属于他的生活,没有纷扰,没有喧嚣。不过,有一个同伴陪着他了。那是一只土狗,一身雪白的毛,身材还算高大魁梧,几乎可以说跟哑舅“相依为命”。每天早晨,哑舅骑着自行车去工地,他的身侧总会跟着一只看起来分外凶猛的狗,仿佛在为他保驾护航。大狗一直跟到哑舅出了村道才会停下,看着哑舅背影远去后才会飞奔回家。每到夕阳在山,又蹲在小道旁迎接哑舅。平时更是哑舅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白天它就蹲在家门口,为哑舅看那三十平方米左右大小的家,偶尔趴在阴暗的屋子里舔哑舅走时留给它的白饭。明智的人在这其间一定不会走哑舅门口那条小路,因为它绝不止是看起来凶猛。它不怕人,血盆大口一但下去绝不轻易张开。那时,你无法想像它温顺地趴在哑舅脚边的样子。
我至今仍常常想,那只狗是不是老天爷看哑舅实属可怜,因而派下凡守护他的天使。很多时候狗比人好,它们不会欺骗,不会背叛,只会决对地忠诚。只要你对它好,它便用它的一生守护着你。
如今,哑舅已经六十好几,仍在大狗的陪同下去往下一个工地。
哑舅是外婆捡来的弃儿。
这是一篇写人作文,通过丰富人物的语言和动作,衬托出人物的思想品质,文章想象合情合理,叙述自然生动,结构紧凑,衔接自然连贯,,中心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