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味

“老板，一碗刀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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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悠长、缓慢，在心头滑下一道痕，深深，浅浅，精彩。

老板是清真信徒，新疆老人，浓眉大眼，头上的银丝在清风中颤抖，戴一顶白帽子，着一身素。

趁他煮面的空当，我打量了店内。目光便被两盆青花瓷吸住，再移不开了。一碗种艾草，有缕缕清香在心中飘逸开来，偏苦但馥郁，有中医草特有的药香，令我百闻不厌。一碗种昙花，纯白的花瓣是全然地张开着，中心一点淡黄的蕊掩映在极翠绿的叶中。清香的艾草与纯白的昙花在阳光琳琅下，不急不缓地生长着，生命自在，精彩，悄然绽放。

思绪被热气氤氲着打断。放眼望去，满眼馨香。雪白的瓷碗，棕黄的汤汁，青白相间的米葱随意地点缀着。阳光下，挑起一片，晶莹剔透，送入口中，润滑Q弹。不经意间“咝溜”滑入肚中，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洗涤了一番，我心中忽然一动，说：“刀削面开花了。”味美，醇厚中又带着一种淋漓尽致。

老人笑，阳光像小鱼游弋在皱纹间。“孩子啊，我老头子敢说——”他拖长了音调，“吃了我刀削面的没一个说不好的，这是我慢下来，用心做的，能不精彩？能不像开花一样？现在很少有人能真正慢下来咯！”

生活不正如一碗刀削面吗？

在刀削面绽放之际，我看到属于生活的美，也悄然绽放。

回首望老人，他在揉他的面，淡然舒缓，用心从容。路上行人匆匆，慢条斯理。

“好咯———”

出家门，向东，走十几米，阴暗的小巷中挤着一家兰州拉面馆。进内，却灯火明澈，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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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面在店铺一间最小的屋子里。老人背对着门，拿出发好的面，往案板上一按，一团，定于泛黄的木棒上。举着，顶着左肩，左手握着，屈前肘，右手拿一把刀，一下一下，削起面来。每削一下，便见一片雪白轻盈地舞进沸腾的锅中，整齐地排着队，似一朵朵梨花，一瞬间纵情怒放，排山倒海惊天动地。那面的分量，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宽度相当，厚度相近。他手上的活不见得停，稳稳的，慢慢的。稳重带着一份从容，慢中含一点精彩。

“姑娘，你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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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味蕾躁动，大呼：“精彩！”

如梦初醒——慢下来，会绽放。

精准适时的火候，缓慢用心地打磨揉搓，配以青葱几撮，清汤一碗，便是生活本味。

付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