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与“高雅”
十二月的天空白得如同冻结了一般,气温一跤跌到零度以下,便再也爬不起来了。这种鬼天气我还要一个人去乡下。
车上人挺多,我站在售票员的旁边。“到哪啊?”售票员好像不是南城人,我听没太懂。“天井源。”我递上五元钱,她找给了我两元,转过来的时候瞥了我一眼。这一瞥倒让我将她看了个清楚。蓬乱的卷发,发丝油油的像是还湿着;脸色也不大好,黑眼圈,且涂了厚厚的眼影,我猜是打多了通宵麻将;眉毛吊得老高,最醒目的便是那张红唇,俗艳的大红色,不知用廉价口红抹了多少层。找回了钱,我便忙找个角落站着,远离了那张可怕又萎靡的脸,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庸俗。
车停了,一下子又上来许多人,车厢变得更拥挤了。一个小姐紧靠在门口,衣着入时,容貌俏丽,显得端庄贤雅,竟仿佛给这冬天的车厢中带入了一缕春风。同样都是化妆,却几乎人鬼殊途,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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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一站,车门一开,迎门站着一对衣衫很旧的母子,母亲黄黑脸,孩子通红的脸上挂着两条鼻涕,看来确是冻得不轻。两个人挤上车,刚好站在了“春风”小姐的旁边。小姐见此,竟顿时花容失色,“啊”的一声,抛下一句“讨厌”,腰肢一摆,飞身下车,身形快得简单如同金庸笔下的女侠,但之前的清丽脱俗之气却被那句话打了个粉碎,寒风一吹更是不知所踪。旁人见这对母子脏兮兮的,也都纷纷闪避,售票员却好像没看见这一切,手指一动,车门“嘭”地一声关得坚决,母子留在车上,小姐留在车下。
我心中的偶像刚刚倒下一座,似乎又有什么正在树立起来。
车又开了,那“春风”小姐刚过了马路,又恢复了一副清丽的姿态。
售票员走下座位来到那对母子近前,身上大红色羽绒服沙沙地响。她竟在众人的逼视中与他们寒喧开了。“孩子几岁了?”“五岁,带来看病的。”母亲又报了地名,很远,要四元车费。那母亲递上五元钱,皱皱的。售票员收了,又聊起天气如何冷,轻描淡写地找回一元,母亲一面说“是冷”一面接过钱。“谁给带小孩子的让个座?”无人回应。“谁给带小孩的让个座?”……我突然觉得一股暖意袭来。
到我下车的时候,那母亲已找到了座位。一句“谁给带小孩的让个座?”她竟喊了十四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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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庸俗?何为尊重?我是否要开始学会尊重庸俗呢?我的头脑里充满疑问。想不到短短的一次乘车,竟成了我人生的一次转折!
车开动了,我转过身,却又听到售票员的声音:“到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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