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是门外青山

守望，是门外青山。

我在田埂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和泥土的香气，沿着亘古的阡陌绕进没有记载，无人知晓的深山。那一刻，我是误入桃花源的渔人，时光就此凝固在青山外。

不知名的花树褪去了锦衣华服，矮小的媛媛倚在高大破旧的门框上，四周的红砖墙剥落开裂。媛媛扎着两条漆黑粗厚的辫子，咬着手指。黑红的脸蛋向上仰着，眉头微蹙，荔枝核般的双瞳反射出云彩飞越山岗留下的阴影。

她奶奶坐在竹板凳上，望着门外山坡上金黄万点的橘园，世代耕种和生活的山川与水田。奶奶眯起双眼，一座，两座，三座。。。。。。今年会有个好收成，是时候上山了。漫山遍野的橘子换来媛媛在山路上急切兴奋跑两个小时上学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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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在身后喘气叫着：“媛媛，慢点儿，慢点儿。。。。。。”媛媛没有回头，倔强地盯着山外青山，小小的脚印沿着山势回环。不能停，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去找哥哥，还有很少见面的爹娘。奶奶殷切的呼唤开始随风飘散，媛媛想起奶奶老了，本来硬绷的心又软了，脚步慢了下来，顷刻间泪流满面。小小的书包在背上敲出有规律的节奏，书包就是行囊，每一步都是出走，媛媛的梦都装在行囊中。脚步停了，节奏停了，梦能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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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将山里山外围成了围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阳光透过树叶投射在媛媛的布衣上，弥漫开青绿色的光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满眼青山将媛媛的守望也染成了青色。守望有了颜色，便成了信念，还有忧伤、黯然与苦涩。不知名的花树褪去了锦衣华服，媛媛扶着奶奶倚在门框上，决绝却绝望的眼神眺望着青山外的世界。我多么想告诉她外面的天地，却又不忍心伤害她，搬了张凳子坐在老屋门口，默默地和媛媛和奶奶看云起云飞。尘世中的人们渴望世外桃源，世外桃源中的人却渴望着“世俗”。

媛媛的奶奶上山挑橘子，我也跟着从匍匐的枝头上剪下饱满丰硕的橘子。一次次弯腰，一次次抬头，汗水滴入这不知多少代人挥汗洒泪过的土地。我站在山顶撑着腰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夕阳将黛绿的山染成了赤红。奶奶细心地挑着个大皮薄的橘子准备送下山卖。我问：“您不想出去吗？”她微微一怔，摇头说道：“我生在这长在这，这土就是我的根啊。媛媛这娃天天看电视，早晚一天要出去的，和她爹娘一样。”

我转头望着远处的山峦，媛媛的爹娘在哪儿啊，是不是在每天与我擦肩而过的平凡甚至卑微的人当中，在城市居无定所的人流中守望着他们更好的现代生活。而留下的媛媛守望着门外青山外的梦想和明天，老人们守望着门外青山这片家园和故土。

离开媛媛回到我的城市很久了，还是会常常想起媛媛清明如水月的眼睛坚定而遥远，仿佛守望着某种天意的垂青。但愿，留守的媛媛不会永远守望着门外青山；但愿，媛媛和她的家人山里山外都能找到幸福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