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鹰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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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进去！”蚂子爷爷一脚飞踹开木门。他低垂着脑袋，暴怒的青筋沿着白发凸起，发红的腮帮子鼓足了气儿，就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左手死死地握住一对羽毛蓬乱的翅膀，那是——一只鱼鹰。“咚——”鱼鹰的身体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跌落到地面。它蜷缩在角落中，翅上的纱布摇曳着，像是夜空中的白幽灵；一张开两旁亮蓝色的嘴壳，唾液却不合常理地闪着银光。

鱼鹰僵硬的身躯开始扭动起来，它憋足了劲儿，结实的双翅拍打着地面，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嘎吱——嘎吱——”随着这声音，开始有些木屑和灰尘向下落。很多年了，有几根老旧的木条已经受不住瓦片的重量。“咚——”一大片瓦塌落下来。鱼鹰惊跳开去，接着，它又哆哆嗦嗦地靠向墙边。

月光从刚刚屋顶的破洞里洒下来，鱼鹰卷曲的羽毛在幽幽月光下中若隐若现。和垮落的木条一样，它也很老了。刚刚一惊，使得它精疲力竭，旧伤口又裂了，血花浸入纱布，犹如一道漆黑的裂纹。等一切平静下来，鱼鹰竟向上望去。那是一片光，一片银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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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鹰发出可悲的鸣叫，以前，意气风发的它，是多么帅气：他总是站在船头，挺直了自己的身躯，亮蓝色的嘴壳令渔船上的一切瞬间黯然失色，明亮的眼球总是让蚂子爷爷异常惊讶，这小地方的任何一只鱼鹰都比不上蚂子爷爷的鱼鹰。如今的他，灰蒙蒙的眼球，杂乱的翎毛，暗淡的蓝嘴壳。它在愧疚中越陷越深，它不能再捕鱼，可蚂子爷爷却将每天好不容易捕获的鱼喂给它，每天如此。昨日它趁木门没关，冲了出去，一个动作的误差，一道深深的划痕就永久地留在它的翅膀上，蚂子爷爷为它包扎了纱布，又把它关了回来。

望着那银白的光，它迟疑了一阵……

“这孩子呀！跟我一样——倔，都老了，还干什么，十几年啦，还捕什么鱼。”蚂子爷爷站在月光下，独自呻吟道。他经历过的沧桑岁月此刻都与月光交融在一起，卷曲的裤袋任风肆意飞舞着，花白的头发反射着皎洁的月光，蚂子爷爷的表情是那样的慈祥。他树立在那儿，像一尊永垂不朽的雕像……

“鹰？鹰？”蚂子爷爷呼唤着鱼鹰，木屋内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是几片弯曲的翎毛，一小堆碎瓦片与棕黄的腐朽断木条。“咚——”蚂子爷爷的双膝沉重地落在地面上，卷起一阵小风浪，花白的翎毛飘向星空，激起一阵阵微风，飘向远方……纤细的手指顺着微风的流动而摆动着，拨开花白的乱发，一双暗淡的眼神仰望着月亮。月，镶嵌在黑墨色的夜空中，那温和的月光下闪动着蚂子爷爷的眼泪，他想起了往常捕鱼的地方——大运河……

夜晚的大运河，与往日一样——宁静，寂静的堤岸上，传来的一阵骚动，被蚂子爷爷敏锐的捕捉到。风卷起地面的枯叶，飘向流动的河水中。蚂子爷爷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鱼鹰正孤零零的地站在那儿，鼻孔中吐露出不均匀的气流，湿润的羽毛紧贴皮肉，在寒风中结出点点冰霜。在它旁边，一条闪着银光的大鱼正摆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

蚂子爷爷冲上去，双手紧紧搂住鱼鹰的脖子，鱼鳞上反射的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形成了一幅独特的景象：一位老人、一只鱼鹰，还有，一片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