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也是学校

回忆中他依然笑着，瞥着窗外。他是导游，也是学校，述说着学校永远不会讲的故事。

人老了就会怀旧，他带着一种自嘲的语气，讲述着他的曾经。渐渐地，他略带尴尬的笑容变得自豪而生动了起来。他仰着头看着车顶，仿佛看到了俄罗斯不冻港的极昼，与夏威夷大岛的美丽珊瑚。那是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那是一段我们无法触及的时光。

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毅然离开家乡，独自去经历，去闯荡。

讲着讲着，他突然笑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有怀念，但心甘情愿。有时又忽地停住了，低下了头，从窗帘的缝隙中瞥着窗外的草地，一动不动了，嘴唇轻轻嗡动，仿佛还有说不完的话，仿佛扎进了记忆的深潭。窗外有星星点点白色的羊，正成群结队地回到农场；有一绺夕阳从缝隙挤进来，洒在他脸上。

我正幻想着未来的种种挑战与刺激时，他正静静地坐在一旁，拿着手机，不断地反复摩擦屏幕上的小脸，他的手指在他们身上停留着，久久地注视着那两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可他终究无法穿过屏幕，无法跨越这几千英里。

孩子们会不会知道，爸爸正反复叨念着他们的名字？孩子们会不会知道，爸爸正悄悄拭着他的眼角？他的手机里传来孩子们的声音，他说了一些简单的话，我却一直忘不了。他思考着什么，眼里满含温情，他像在咀嚼他所说的话，又像是在表达那些他表达不出的情感。他说过，他从未上过伦敦眼，因为他想把这个第一次，留给家人。

“总有一天，不再冒险，不再追寻刺激，因为有了家有了孩子，工作就是工作，都是为了家庭。”他的声调很轻，我听来却很重，家的重要性，第一次在我的脑海里正式形成。世界对他来说那么小，回家的路却一直那么长。

他的经历像一阵风，吹起了我心中的浮沉，吹来了冒险与体悟的梦。他又为梦的萌芽支好了架，让我依附生长，他的泪润湿了我心中的田野，让尘埃重回大地。他不断地提醒着我——

世界再大，也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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