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丁和蒲公英

婆婆丁是故乡再寻常不过的一种野菜了。

小草尚未萌芽，春天刚刚来到的时节，是它最先拱翻黑土，匍匐在田野里。它那锯齿状互生的叶片显得是那么粗糙和肤浅，丝毫不引人注目，味道也苦苦的，吃在嘴里却有清热败火的功效，家乡人常以它和小葱蘸酱佐餐，名曰“蘸酱菜”。近些年来不断有人提倡食用绿色食品，极力肯定各种野菜的营养价值和药用功效，于是婆婆丁等野菜也陆续登临上等席面，频频出现在大小饭店的酒席宴间供人果腹解颐，成为美食佳肴，价格高昂时卖到几十元钱一公斤。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弄不清楚这种野菜的学名叫做什么，未尝见过文章典籍上出现婆婆丁这个古怪名字，只是在家乡方言中才有这个称呼，问过几位关内来的亲友可知道婆婆丁这种野菜，他们大摇其头。

母亲认为，这或许就是通常说的苦菜。

野菜大多味苦，我在心里并不认同母亲的说法。

那一年去关内老家打工，住在外祖父家里，吃饭时，见到几味野菜，遂引起谈论，外祖母问：“你们那里有些什么野菜么？”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婆婆丁。

“婆婆丁？”外祖母笑了：“那是什么样子的古怪东西，可是关外才有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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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沉吟着，觉得难以形容明白。

这时工程师出身，学识渊博的外祖父说道：“那不就是是蒲公英么，东北方言中叫做婆婆丁。”

我听了之后瞠目结舌，心想外祖父真是年纪大了难免糊涂，将这两种植物硬是联系在了一起，蒲公英那东西我太熟悉不过了，它有一支细长中空的莛子，上托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球，借助风力传播种子……而它又同婆婆丁有什么关联呢？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植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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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关内归来，我逢人便问：“婆婆丁学名是叫蒲公英么？”

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春天过去了，婆婆丁粗糙肤浅的叶片变成了深绿的颜色，依然是匍匐在田野里，只是锯齿状的叶子演变得又宽又长，从这株植物的根部窜出一支细长的莛子，结了一个花骨朵，不久就开出了一种黄色小花。

已经是盛夏天气了，不由得想起那个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疑问：婆婆丁就是蒲公英么？

我来到田野里。

哦，婆婆丁的黄色小花已然开败了，细长中空的莛子支撑着一个白色的小绒球，经风一吹，白色的纤维四散纷飞……

我们一直都忽视了一个成长过程，以至于从小吃到大的这种植物长期不为自己所识。

它在幼年时是可以食用的野菜，而成年之后便是蒲公英了。